10 腳蹬兩輪車大遷徙(第4/6頁)

“啊,好吧,你還沒習慣的話的確很難!”卡珀尼亞·四分之一便士伸出手。便士往她的手心吐出一坨山毛櫸樹脂。卡珀尼亞手往下探,把那坨黏糊糊的東西抹在一根斷掉的輪輻上。她的高輪腳踏車發出刺耳的聲音,可能是覺得解脫,也可能生氣她用這種獨門的鄉野藥材。“好吧,”她大喊,“它們晚上還是會停下來喝水!你知道的,它們對水的需求很大。要花幾個小時大口啜飲才喝得飽!”

“那就等到那時候啰?”九月禮貌地說。

“喲呵!”卡珀尼亞胡亂地轉向,便士沿途笑聲不斷。

營火劈啪作響,火花飛濺,煙飄入星空。九月不曾看過那麽多星星,而內布拉斯加的星星已經算不少了。好多陌生的星座和銀河、微弱的彗星一起在天空中閃爍。

“那是油燈座。”星期六低聲說著,一邊用一根長棍撥弄營火,他似乎低聲說話的時候最自在,“上面,圍成圓圈的幾顆星星——那是把手。”

“才不是。”艾爾哼了一聲,“是狼蛋座。”

“狼不下蛋的。”星期六盯著營火。

九月訝異地擡起頭——這是星期六第一次反駁別人。

“嗯,有這麽一個故事。我還是小蜥蜴的時候讀過。有一頭狼、一個報喪女妖,還有一只預言鳥,他們一起打了個賭——”

“那頭狼說:‘強者未必有耐性。’”卡珀尼亞說著往火裏丟了一片棕櫚葉。便士丟進一叢草。

“不是啦,他說:‘給我蛋,不然我就吃掉你媽媽。’”A到L氣惱地說。

“各地的傳說不同。”卡珀尼亞聳聳肩。

高輪腳踏車騎士拉開夾克,拿出幾條深色的長肉幹和一個別致的橡木酒瓶一起傳給其他人享用。便士滿足地啃著肉幹。

“這……是什麽?”九月遲疑地問。

“你覺得呢?幹輪胎。我和腳蹬兩輪車騎士們同甘共苦。這樣才對啊,畢竟生活艱辛。你可別瞧不起人!幹輪胎跟別的肉一樣好。是有一點腥味,畢竟腳蹬兩輪車是野生的。也不像羊肉那麽肥嫩。吃啊。也喝點啊——這可是上好的輪軸油。跟牦牛血一樣滋補呢。”

艾爾大口咀嚼,然後一口吞下。九月則是細嚼慢咽。這根本稱不上食物,更別提什麽精靈食物了。但是吃起來並不糟,一點也不糟,完全不像橡膠。反而像是有人找到一只極瘦,肉又老又硬的火雞,再用爐火徹底燒過。酒瓶裏聞起來氣味濃烈,帶點鹹味。九月喝下一口,差點沒吐出來——或說噴出來——這是她喝過最像生血的東西。但她立刻覺得精力充沛,身體輕盈溫暖。星期六冒險試了一點輪胎,也啜了一口輪軸油,結果完全受不了。他拿出先前從地上挖起的一小塊巖石吸吮了起來。便士惡心地吐出舌頭。

“親愛的,這樣很沒教養。”卡珀尼亞責備便士,“替換兒,你知道嗎?毫無禮貌可言。”

“她真的是替換兒?”

便士撥弄著腳上的金鞋。所有替換兒都須穿著可供辨認的鞋子,九月想起來了,好像很久以前聽說過。“不喜歡管弦樂團,”便士咕噥,“什麽都不能玩。”

“她說得對。我當時去聽演奏會——這可憐的孩子把牢騷風倒著吹。也夠幸運的,我的口袋裏裝滿了油罐糖以備不時之需。我抓了一把給她,她就這麽跳進我懷裏。帶來騎腳踏車還比較好——你會說她根本就是天生的腳踏車人!”

“但是替換兒,”九月說,“應該是精靈帶走一個寶寶,然後在嬰兒床留下一個精靈。”

“應該說是……一種文化交換計劃。”卡珀尼亞說,她剔下一塊黏在牙齒上的輪胎。她的眼睛是野性的金黃色,星光都投射在她的翅膀上。九月忍住不瞪著眼看。“嗯,除非他們留下一個傀儡。有點在開玩笑啦。不過等到他們長大,大家都變聰明了,能夠維系國度之間完整的通訊之後,我們通常會再把他們替換出來。這樣很好。嗯,其實並不好,但是很好玩。不過我帶走我的便士時沒有留下傀儡!我要讓她當高輪公主!”

“我跟小腳踏車們聊過,”那孩子低聲說,“他們說,‘便士,你的座位在哪裏?’”

“我不贊同替換兒管弦樂團,一點都不可愛,說真的,根本就是動物園。供那些受花哨鬈發小姐本人青睞的有錢精靈觀賞用。他們容不下像便士這麽漂亮的小家夥。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替換兒在鎮上可是人人稱羨,大家都喂他們吃小面包配新鮮奶油;他們得在春季薊花舞會上獻舞,一直跳到鞋子磨穿,還得再接著跳一會——”

“聽起來沒有好到哪裏去……”九月不確定地說。

“哎呀,總比被綁在牢騷風上,直到脊椎都變成W形好吧!”

“而且牢騷風的聲音聽起來像乳牛叫。”便士發起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