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6/64頁)

“對,但你媽媽老說這種話。”過了一會兒,亞當說道。

佩帕友善地點點頭。“她還說,這些人至多不過是思想開放的生殖法則崇拜者。”

“誰是生殖法則?”溫斯利戴說。

“不知道。我估計大概跟五朔節花柱有關。”佩帕模棱兩可地說。

“哦,我還以為她們崇拜魔鬼。”布賴恩說。但他說這話並沒有譴責的意味。“他們”對惡魔崇拜毫無偏見。“他們”對任何事都沒有偏見。“反正惡魔總比一根傻兮兮的五朔節花柱強。”

“這你就說錯了。”亞當說,“那不是惡魔。是另一尊神,或者其他玩意兒。有角。”

“惡魔。”布賴恩說。

“不。”亞當耐心地說,“人們只是把他們搞混了。他只是也長角。他叫潘,是希臘的林神,半人半羊。”

“哪一半是羊?”溫斯利戴說。

亞當想了想。

“下一半。”他最終說,“沒想到你們居然不知道。我還以為所有人都知道呢。”

“羊沒有下一半。”溫斯利戴說,“它們只有前一半和後一半。跟牛一樣。”

他們用腳踝敲打著球門,又看了會兒狗狗。天氣熱得讓人懶於思考。

佩帕說:“如果他有羊腿,就不該有犄角。那屬於前一半。”

“他不是我編出來的,對吧?”亞當委屈地說,“我只是告訴你們。要是我編的才怪呢。你們沒必要沖我來。”

“總之,”佩帕說,“就算別人把他當成惡魔,這個傻蛋也沒什麽可抱怨的。頭上長著對犄角。人們肯定要說,哦,這兒來了個惡魔。”

狗狗開始刨一個兔子洞。

亞當似乎心情有點沉重,他深吸了口氣。

“你們不要每件事都這麽咬文嚼字。”他說,“這就是如今的問題。物質至上主義。就是像你們這樣的人,到處砍伐雨林,還在臭氧層制造空洞。如今臭氧層有個超級大洞,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物質至上主義者。”

“那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布賴恩條件反射地辯解道,“我連一片愚蠢的黃瓜園還沒清理完呢。”

“雜志上寫了。”亞當說,“做一個牛肉漢堡要消耗數百萬英畝雨林。而臭氧泄漏出去,也都是因為……”他頓了頓,“到處噴東西的人。”

“還有鯨魚。”溫斯利戴說,“我們得保存這個種群。”

亞當一臉茫然。他翻閱的《新水瓶座文摘》過刊中,沒有提到任何有關鯨魚的事。雜志編輯認定所有讀者都會贊同拯救鯨魚,就跟他們認定所有讀者都會喘氣而且直立行走一樣。

“有個電視節目是講它們的。”溫斯利戴說。

“咱們幹嗎要存鯨魚?”亞當說。在他有些混亂的想象中,人們只有存夠了獎章,才會考慮去存鯨魚。

溫斯利戴頓了頓,梳理著記憶。“因為它們會唱歌。而且有特別大的大腦。它們幾乎快絕種了。而且咱們也不需要捕殺鯨魚,因為它們只能做寵物食品之類的東西。”

“如果它們那麽聰明,”布賴恩緩緩說道,“那跑到海裏做什麽?”

“哦,我不知道。”亞當若有所思地說,“整天遊來遊去,只要張嘴就能吃到東西……在我看來似乎挺聰明……”

一陣尖銳的刹車聲和長時間的吱嘎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們匆匆爬下球門,沿著小路跑到十字路口,一輛小汽車四輪朝天,躺在很長一段刹車胎痕的盡頭。

在其後不遠處的路上有個大洞。似乎這輛車曾試圖躲避它。四人舉目望去,一個東方人模樣的小腦袋迅速縮回洞裏。

“他們”拉開車門,把不省人事的牛頓拽了出來。由此義舉贏得市民獎章的情景在亞當腦海中雲集,急救學實用知識則在溫斯利戴的腦海中雲集。

“咱們不該動他。”他說,“也許有骨折。咱們應該去找人。”

亞當環顧四周。道路兩旁的樹林中只有一個屋頂隱約可見。那是茉莉小屋。

而在茉莉小屋中,安娜絲瑪·儀祁就坐在桌前。繃帶、阿司匹林和各類急救用品已經在上面擺了一個小時。

安娜絲瑪剛才一直在查看時間,心想他隨時可能出現。

但當他最終到來時,卻和安娜絲瑪的期望有所不同。更準確地說,他不是安娜絲瑪幻想中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