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戈迪帶來了什麽

先介紹一下戈迪:此人60多歲,腦袋像萬聖節玩剩下的南瓜,大齙牙、眯眯眼,小鼻子離上嘴唇恨不得八丈遠。戈迪雖然其貌不揚,但聽路易斯說,這家夥身邊從來就不缺女人,而且老的年輕的都有,只是無法證實這些女人中有多少是他從斯克蘭頓領回來的妓女。米莉安不在乎這個,在她看來,性工作也是工作,和扛包修橋是一樣的,都是為人服務。

戈迪鉆出綠油油的皮卡車,一手拎著一個裝滿東西的牛皮紙袋。路易斯匆忙跑進屋裏穿褲子,米莉安走過去迎接那個老司機,並接過他手裏的東西。

“雪下得還不小呢。”戈迪說。

米莉安聳聳肩。“看來冬天提前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早泄。”說完她擠了擠眼。

令人欣慰的是,戈迪是個老變態,雖然不怎麽風趣,但他很欣賞米莉安的風趣,這就夠了。他笑得前仰後合,中間還發出豬叫的聲音,直笑到呼哧呼哧地又咳又喘起來。他們走進小屋,放下袋子時,戈迪還在揉著肚子,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淚,說道:“哈哈,這個不錯。雪是白的,跟男人射出來的那東西挺像。”

“所以說嘛。”米莉安附和著,突然感覺一經解釋,這笑話就變了味兒,尤其提到了男人的那東西。

她開始把袋子裏的雜貨往外拿——訂書針,但多半是面包、雞蛋和牛奶,並像個家政女皇一樣把它們放在一邊。戈迪說他車上還有些東西,隨即便扭頭走出小屋。路易斯整理著襯衣走了出來。“他已經走了?”

“去車上拿東西了。”

路易斯走過來幫忙,他輕輕把手放在她的後背中央,用手指輕輕摩挲。米莉安的脊柱像過電一樣一陣戰栗,她嚇了一跳。路易斯的愛撫帶來難以形容的快感,可她心裏卻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像當胸被人戳了一根冰錐。這樣的情形不會長久的,米莉安。你的倒計時鐘已經越走越快了。嘀嗒,嘀嗒。

這念頭,是她自己的嗎?

或是入侵者?

自從來到這裏,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那魔鬼,這似乎比見到它更令她惶恐不安,因為它的消失比它的存在更加可疑。入侵者又在耍什麽鬼把戲?這是毋庸置疑的,那渾蛋怎麽可能會放過她?

戈迪回來了,放下幾份報紙。“老樣子,給你們捎了《時報》《晨鐘網》還有《知識報》。”米莉安對報紙沒興趣,她只想把它們丟進爐子裏燒掉。可出於責任,她又不得不走出自己的安全區。於是她拿起一份,但她馬上就感覺到了上升的血壓,就好像有兩根手指緊緊掐住了她脖子兩邊的動脈。

老樣子。米莉安在角落裏那張因為兩條腿長兩條腿短而搖搖晃晃的小桌前坐下,開始一頁一頁地翻報紙。當然,她的主要瀏覽對象是犯罪新聞。

警方依舊沒有找到雷恩的任何消息,外面也沒有發生什麽不同尋常的殺人案。普通殺人案倒是有幾樁,但兇手都不難找,無非是丈夫、入室盜竊者或隔壁的某個瘋子。

米莉安翻報紙的時候,戈迪悄悄走到了路易斯跟前。

戈迪神秘兮兮的,他悄悄從背心口袋裏掏出一團皺巴巴的東西,而後窸窸窣窣地抻開並遞給路易斯。小屋裏總共也就他們三個人,他的舉動顯然是為了避開米莉安的視線,可米莉安已經看見了。畢竟她比路易斯多了一只眼睛,而且她也猜出了個大概。

不過米莉安打算假裝沒看見,她把目光繼續鎖定在眼前的報紙上,只是拿眼角余光偷看路易斯的反應。他看上去似乎很不安,他微微側轉身,面向水槽,低頭聳肩,後背弓起。她忽然靈機一動:我可以讓一只鳥幫我偷看。那應該不難做到,也許她能在附近找到一只迷路的藍松鴉,讓它落在窗戶上,看看路易斯手中的那張紙上到底寫了什麽……

現在你開始用鳥類的思維考慮問題了。

然而這時,她的目光掃過報紙時,又有新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篇簡訊,不在頭版,但卻在法制版塊。據從雷丁傳來的消息,警方在科尼弗大街429號發現了疑似是約翰·博斯沃思的屍體。約翰·博斯沃思外號“約翰仔”,是一個毒品販子和白人至上主義者。下面接著寫道:消息人士稱,他的舌頭被割下,並被塞進了喉嚨,盡管目前尚不確定這是否為導致其死亡的主要原因。

米莉安的思緒乘上了時光機,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在北卡羅來納州的一家汽車旅館。她坐在床前,眼周的疼痛依舊清晰,因為她剛剛挨了德爾·阿米可一拳。

時間跳到了12:43。

“德爾,你有癲癇病?”

她的問題仿佛懸在了半空,但德爾的沉默給出了最好的回答。它使隨之而來的畫面變得順理成章。他先是一愣,滿臉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