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縹緲(第4/5頁)

元曜只覺得脖子倏然一緊,人就已經懸掛在了半空中。他的臉漲的通紅泛青,難受得無法呼吸,只能拼命地蹬腿:“……救……救命……”

紅線失聲驚呼:“來人啊!快來人啊!元公子上吊了!”

紅線的驚叫聲,引來了不遠處的韋彥、南風。

韋彥疾步走過來,從窗口望見掛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小書生,急忙闖進去將他放下:“軒之,你怎麽這麽想不開!”

“咳咳咳……咳咳……”元曜想說什麽,但是剛緩過氣來,只能一個勁地咳嗽。

韋彥安慰道:“軒之休急,我明日再去縹緲閣一次,向那個黑心的女人殺殺價。你摔碎的那些東西,頂多就值一千兩黃金。”

一千兩黃金!元曜欲哭無淚,他全身上下,只有用大鯉魚會賬時,吉祥客棧的掌櫃給的二十文錢。

韋彥又安慰了元曜幾句,起身離去。南風也跟了去。

紅線站在窗外,怔怔地望著元曜,心中十分失望。這個書生根本就不是美男子,他的容貌只能算是端正,一副怯弱良善的模樣,既無風流瀟灑之姿,也無頂天立地之態。不過,唯有那一雙清澈的黑眸,明亮得仿如不染纖塵的明鏡,映照出人世間的一切陰暗與幽昧。

元曜擡頭望向紅線,聲音沙啞:“姑娘是誰?為何出現在小生的窗前?”

紅線這才回過神來,她走進房間,從衣袖中拿出花箋,遞給元曜:“奴名紅線,是非煙小姐的婢女。小姐命我送書給元公子,請元公子今夜子時三刻在後花園的牡丹亭中相會。”

純善的小書生再次嚇了一跳:“什麽?非煙小姐約小生夜半相會?!這、這不合禮數,萬萬不可!”

“元公子愛來不來。”紅線翻了一個白眼,丟下花箋,走出房間。根據她多年來為小姐獵美的經驗,這個沒有姿色的小書生一定沒有戲。她的任務只是傳信,赴不赴約隨他的便。

紅線離開之後,元曜尚未從縹緲閣的債務煩惱中解脫,又陷入了牡丹亭夜半私會的苦惱中。去赴約吧,他一個飽讀詩書的儒生,怎麽能去做那等仲子逾墻之事?不去赴約吧,又怕傷了韋非煙的顏面,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

元曜胡思亂想了一通,終於還是決定赴約。他安慰自己,只是說兩句話,非禮勿視,非禮勿動,也不算是太逾越吧?如果被人發現,大不了他當場撞死,以全小姐的清譽。

忐忑不安地等到子時,元曜借著月光摸下了燃犀樓,潛行到了後花園,摸上了牡丹亭。--他在韋府中住了將近半個月,已經熟悉了各處的道路。

月色明朗,萬籟俱寂。

元曜到得有些早,韋非煙還沒來。他只好在牡丹亭中等候,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假山巨石,花叢樹林隱隱綽綽,一陣夜風吹過,木葉沙沙作響。

元曜提心吊膽,度秒如年,好容易挨到了子時三刻,花叢小徑的盡頭,兩盞燈火緩緩移來。

元曜不由得一愣,韋家小姐可真大膽,半夜與男子花園私會,居然還敢提燈?不過,怎麽有兩盞燈?

元曜定睛望去,但見月光之下,花、徑之中,兩名女子緩緩走來。一名走在前面,身著鵝黃衣衫,步態婀娜,提著一盞紅色宮燈。一名走在後面,一身紅衣,步履飄忽,提著一盞幽幽青燈。

不多時,兩名女子已經步上了牡丹亭。

元曜偷眼望去,鵝黃衣衫的女子綰著同心髻,額貼梅妝,眉目與韋彥有幾分相似。紅衣女子看不清模樣,因為她全身上下都罩在一件連頭鬥篷中,連臉龐也隱在風帽下。她手中的青燈發出碧幽幽的火焰,將鬥篷映得紅灩似血。

元曜趕緊行了一禮,不敢擡頭:“小生姓元,名曜,字軒之。敢問,誰是非煙小姐?”

韋非煙一怔,臉上露出古怪之色,左右看了看,奇怪地道:“自然是我啊,公子就是元曜?”

元曜臉一紅,仍是不敢擡頭,“正是小生。”

韋非煙掩唇笑道:“元公子總是低著頭做什麽?難道是我太醜陋,不入公子之眼?”

“不,不,小姐美如天仙,小生只是不敢唐突佳人。”元曜趕緊道,隨即擡起頭來。韋非煙笑吟吟地望著他,那名提著青燈的紅衣女子風帽低垂,靜靜地站在一邊。

元曜心中奇怪,暗道,她莫非是白天送信的紅線?不對,紅線身形嬌小,沒有這麽高挑。也許,是另一個貼身服侍韋非煙的丫鬟?一定是。不過她這身打扮,實在有些詭異瘆人。

韋非煙看清元曜的模樣,十分失望。唉,世間的絕色美男子怎麽就這麽難尋?

元曜十分緊張,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夤夜相召,不知有什麽賜教?”

話剛出口,元曜就想扇自己的嘴,這實在不是現在這種情況和氣氛下應該用的措辭和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