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間諜(第4/7頁)

當然,這些都是因為她必須得藏起來。托尼・科斯塔把水邊的那些酒館裏的傳言都告訴了她:整個王國都在搜捕一個金發小女孩兒,發現她的人有重賞,把她藏起來的人要重罰。還有一些奇怪的謠言:人們說,她是惟一一個從饕餮手裏逃走的孩子,掌握了一些可怕的秘密。還有的謠言說,這個孩子根本就不屬於人類,而是一對鬼魂,變成了孩子和精靈,一些邪惡的勢力把她派到這個世界,目的是要搞大破壞。還有另外一種謠言說,這個東西也不是小孩,而是地道的成年人,身子被魔法縮小了,她受雇於韃靼人,來刺探善良的英格蘭人的情報,為韃靼人入侵作準備。

萊拉剛開始聽到這些故事的時候,覺得很興奮,但後來就變得沮喪起來。這些人全都恨她、怕她!她盼望著走出這狹窄的方形船艙,真希望此時已經到了北方,到了亮閃閃的極光照耀下的廣袤雪原。有時,她還渴望回到喬丹學院,跟羅傑一起爬房頂,然後,管家的鐘聲敲響了,告訴人們離晚餐還有半小時,廚房裏便發出喧鬧聲、噝噝聲、叫喊聲……然後,她多麽希望什麽都沒有改變啊,也永遠不會改變,她永遠都是喬丹學院的萊拉。

惟一把她從無聊、憤怒中解脫出來的就是那個真理儀。她每天都看著它,有時候和法德爾・科拉姆一起,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她發現自己愈來愈能輕易地進入心靜狀態,那些符號的含義便隨之清晰起來,如同一道道巨大的山脈被陽光照亮,映入到視野中一樣。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盡力把這種感覺講給法德爾‘科拉姆聽。

“很像你在跟別人說話,可結果你卻聽不見他們,你覺得自己有點兒傻,因為他們比你聰明,只是他們說不清楚……而且,法德爾‘科拉姆,他們知道得太多了!好像他們什麽都知道,差不多什麽都知道!庫爾特夫人也知道很多,但現在好像是一種不同的知識……我想,有點兒像理解……”

法德爾・科拉姆便會問一些具體問題,萊拉便會尋找它們的答案。

“庫爾特夫人現在在做什麽?”他會問。萊拉的手馬上便動起來,他便說:“告訴我你在做什麽。”

“嗯……這個聖母像就是庫爾特夫人,我把手放在那兒的時候,我想的是我的媽媽;這個螞蟻代表的是繁忙――這很簡單,這是最上面的一層意思,再往下一點兒代表的是現在,我就把注意力集中到那裏去。”

“你怎麽知道這些意思都在什麽地方?”

“好像我能看得見它們,或者說是感覺得到它們,就像在晚上爬梯子一樣,你把腳往下放,下面就會有一個橫档。嗯……我把注意力放下去,下面就會有另一層意思,我好像能感覺到這個意思是什麽的。然後,我就把這些意思全都放到一起。這裏面有竅門,就像讓眼睛盯著什麽看一樣。”

“那你就這麽做吧,看看真理儀怎麽說。”

萊拉照辦了。那個長指針馬上開始擺動起來,然後停了一下,接著又動了起來,然後經過一系列的搜索、暫停,又停了下來。那是一種優雅的、頗有力度的感覺,萊拉也有了這種感覺,這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只正在學習飛翔的小鳥。法德爾・科拉姆在桌子對面望著她,注意著指針停留的地方,看著小女孩兒把臉前的頭發捋到後面,微微地咬著下嘴唇,她的眼睛先是跟著那個指針,但後來等那個指針的軌跡確定下來之後,她便去看表盤上的其他地方了――但並不是漫無目的地亂看。法德爾・科拉姆會下象棋,知道棋手們在比賽中是什麽樣的眼神。技藝高超的棋手似乎看到的是棋盤上的力量與影響的對比,他們會沿著重要的戰線去看,而忽視那些弱小的部分;萊拉的眼神也是按照同樣的方式、根據某個相似的磁場在運動――這個磁場她看得見,但他卻看不見。

指針在雷電、嬰兒、毒蛇、大象和萊拉不知道叫什麽的一種動物前停了下來。那個東西像是一種蜥蜴,眼睛很大,尾巴纏繞在它棲息的樹枝上。在萊拉的注視下,指針反復幾次都是重復地按照這個順序停了下來。

“那個蜥蜴是什麽意思?”法德爾・科拉姆打破她的沉思,問道。

“沒什麽意思……我看不懂是什麽意思,不過我一定是看錯了。雷電代表的是憤怒,這個小孩兒……我想指的是我……剛才我正在努力想那個像蜥蜴的東西是什麽意思,但是法德爾・科拉姆,你跟我說話了,我就沒弄明白。你看,指針在到處飄來飄去的。”

“是的,我看見了。對不起,萊拉。現在你累了嗎?要不要停下來?”

“不,不要,”她說。但是,她的兩頰已經變得緋紅,眼睛閃著亮光。各種跡象表明,她顯得焦躁、過度興奮,由於長時間被限制在令人窒息的船艙裏,這種情況變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