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伏特加(第2/3頁)

這是一個破敗的村莊:一棟棟木房子,關著鹿的圍場,以及在他走近時會吠叫的狗。

煙從錫鐵煙囪裏排出來,低低地盤旋在木瓦蓋的屋頂上。路面泥濘粘腳,顯然最近剛發過洪水:墻壁齊門半高的地方滿是泥漿,那些棚舍、陽台和外務被沖走的地方露出斷裂的木梁和松垂的皺鐵皮。

但那些不是這個地方最奇怪的特點。起初他還以為自己失去了平衡,甚至趔趄了一兩下;原來那些建築不是垂直的都朝著一個方向傾斜了兩三度,小教堂的圓頂嚴重開裂。這兒發生過地震?

幾條狗歇斯底裏地叫著,但不敢靠過來。身為精靈的巴爾塞莫斯化成一條雪白的大狗,黑眼睛、厚皮毛、緊緊卷著的尾巴。他兇狠地吠吼起來,以致那些真狗都退避三舍了。他們又瘦又臟,眼前的幾只馴鹿也長滿疥癬,無精打采。

威爾在小村莊的中央停了下來,環顧四周,不知去哪兒。正在這時,兩三個男人出現在前面,站在那兒瞪大眼睛望著他,這是他在萊拉的世界裏見到的第一批人。他們穿著厚重的氈毛大衣,滿是泥濘的靴子和皮毛帽子,看上去不怎麽友好。

白狗變成一只麻雀飛到威爾肩上。對此,他們眼睛都沒眨一下:威爾看到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精靈,大部分是狗,在這個世界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巴爾塞莫斯在他的肩上小聲說:“繼續走,不要只是他們的眼睛,別擡頭,這是尊敬的做法。”

威爾繼續往前走,他可以使自己不引人注目,這是他最拿手的。等他走到那些男人跟前時,他們已對他失去了興趣,但這時路邊最大的那幢房子的門打開了,一個聲音大聲喊了句什麽。

巴爾塞莫斯輕聲說:“他是神父。你得對他有禮貌,轉身鞠躬。”

威爾依言而行。神父是一個個子很大的灰白胡子男人,傳著一件黑色法衣,肩上有一只烏鴉精靈。她不安的眼影在威爾的臉上和身上掃來掃去,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他招了招手。

威爾走到門廊處,有鞠了一躬。神父說了句什麽,巴爾塞莫斯低聲說:“他問你從哪兒來,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我是講英語的。”威爾緩慢而清晰地說,“我不懂其他的語言。”

“啊,英語!”神父也用英語高興地說,“親愛的年輕人!歡迎來到我們的村,我們不再垂直的小村科羅德諾伊!你叫什麽名字,你要去哪兒?”

“我叫威爾,我要去南方,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我要去把他們找回來。”

“那你應該近來吃點東西。”神父說著,“用粗重的胳膊萬株威爾的肩膀,把他拖進門廊。

神父的烏鴉精靈對巴爾塞莫斯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不過天使並不遜於它:天使變成一只老鼠,好像害羞似的鉆進威爾的襯衣。 神父把他帶進一間彌漫著濃濃煙草味的客廳,一個俄式鐵茶炊正在一張邊桌上靜靜的冒著蒸汽。

“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神父說,“再告訴我一次。”

“威爾*佩裏。但我不知道怎麽稱呼您。”

“奧特耶茨*謝苗,”神父把威爾引向一張椅子,撫摸著他的手臂說,“奧特耶茨意思是神父,我是神聖教會的一名神父,我的教名是謝苗,我父親的教名是鮑裏斯,所以我是謝苗*鮑裏斯奧維奇。你父親叫什麽?”

“約翰*佩裏。”

“約翰是伊萬,所以你是威爾*伊萬諾維奇,我是謝苗*鮑裏斯奧維奇。威爾*伊萬諾維奇,你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我迷路了。”威爾說,“我本來與家人旅行去南方,我父親是一個士兵,但他在北極探索,然後發生了一件事情,我們就走丟了,所以我在朝南方走,因為我知道那是我們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神父攤開手說:“一個士兵?一個來自英國的探險家?已經幾個世紀沒有這樣有趣的人從科羅德諾伊肮臟的路上走過了,但是在這動蕩不安的年代,誰知道他明天會不會出現呢?你是一個受歡迎的客人,威爾*伊萬諾維奇。你必須在我家過夜,我們一起聊天吃飯。利蒂亞*亞歷山德羅娃!”他喊道。

一個年邁的婦人默默地走了進來,他用俄語跟她說話,她點點頭拿杯子倒滿茶炊中的熱茶,把茶杯連同一小碟帶銀調羹的果醬端給威爾。 “謝謝。”威爾說。

“這個果醬是給茶加甜味的,”神父說道,“是利蒂亞*亞歷山德羅娃用越橘做的。”

結果茶卻變得又苦澀又難喝,但威爾還是慢慢地呷著。神父老是傾過身來仔細看他,摸他的手看他是不是冷,還撫摸他的膝蓋。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威爾問起村子裏的房子為什麽都傾斜了。

“這兒發生過地震,”神父說,“這是在聖*約翰的《啟示錄》裏都預言過的,河水倒流……離這兒不遠的大河以前是往北流入北冰洋的,自從萬能的主,上帝的權威者創造了地球以來,這條河從中亞的群山中向北已經流了成千上萬年,但是當地球搖晃,濃霧和洪水到來時,一切都變了,然後那條大河往南流了一周或更長時間,然後又回頭朝北方流去,世界杯掀了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