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2/11頁)

“昨晚搜索到什麽了?半夜裏一直翻過來翻過去的。”明郁江頭上冒著熱氣走進來,毫不避諱地當著他的面脫下緊身背心,開始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身體。曹敬別開自己的臉,不去看她纖細健康的胴體。

等他把漱口水吐掉,說道:“找到了那個氣功修會的監視人,只有一個,能分析出來大概位置,精確定位本人需要去現場實地走一趟。”

“我陪你去唄。”

“你不用做課題?”

“跟著你走就是課題好不好?”明郁江用手指在他赤裸的脊背上滑來滑去,沿著以前留下的疤痕一路蜿蜒爬行,讓他覺得癢癢的。突然間他覺得有個濕軟溫熱的東西在自己背上粘了一下,過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搖頭道:“把口水擦掉。”

曹敬在鏡中看了看自己,得益於堅持不懈的日常鍛煉,身材看著還不錯,很結實,只可惜問題出在皮膚上。

曹敬平時穿著衣服看不到,他皮膚上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燙傷疤痕,就像是曾經被燒紅的鎖鏈捆住,留下了像是火蛇纏繞般的醜陋疤痕。大片大片的痕跡,從手臂到脖頸,從小腹到脊背,淺一些的地方只是白色的瘢痕,深一些的地方則可以明顯地看到皮膚發皺,不再光滑。這也是曹敬不喜歡穿短袖的一個原因。

他並不以自己身上的疤痕為恥,只是不喜歡別人問自己這些疤痕的成因。

“……不覺得這些疤醜嗎?”他用鏡子觀察明郁江。

“不醜啊。”明郁江將長發束了起來,“挺有性格的。不過我每次看到都想笑。”

“有啥可笑的?”

“一想到老曹給你留記號時候的樣子我就……哈哈哈哈……”女生幸災樂禍地大笑,“反正我現在打不過她,但我至少能拿這事來笑話她……嘖,背後笑笑還行,當面說這事,我現在也不敢。讓她惱羞成怒了給我一下,死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我姐這種濫好人,怎麽會欺負你!”曹敬板起臉。

“曹敬朋友,‘曹雪卿小姐是個濫好人’是我今年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明郁江露出神秘的微笑,“有些問題你們男人是很難理解其中奧妙的,而女人看女人通常比男人的眼光更準。這麽說吧,我現在回想,小時候做得最正確的決定之一就是和你交朋友。因為你的關系,老曹才沒對我下狠手,我才會和她成為朋友,不然我可能就要度過悲慘、陰暗、充滿淚水與屈辱的少年時代了。”

曹敬認真回想了一下姐姐的音容,失笑道:“怎麽可能!”

“也就只有你這種身在其中的傻瓜才沒發覺吧。”

明郁江越過曹敬的肩膀,在鏡子前揉了揉自己的臉,曹敬注意到那是曾被曹雪卿以光與熱的炎鞭抽過的地方。

追尋氣功修會監視者這件事,比曹敬事先想得更麻煩。根據自己在夢中搜索到的信標,曹敬發現長生功教團倚仗的並非是訓練有素的監視者,而是他們的優勢——群眾基礎。

幾個小時後,曹敬和明郁江站在社區活動室門口,毛玻璃裏面可以看見十幾個人正在稀裏嘩啦地搓著麻將,不時能聽見上了年紀的老人特有的高昂嗓門。一個戴著藍色毛線帽的老頭兒坐在門口的小凳上,擡起渾濁的眼睛看著格格不入的兩人,用樹枝敲了敲黑板,上面寫著:兩角每小時,禁止外帶茶水。

今天早上出門調查之前,曹敬花了二十多分鐘整理東西,明郁江就知道他已經心中有數。但要從街頭巷尾的人群中找到目標人物,他要用什麽技術來調查?這讓她很感興趣。結果答案簡單得出乎意料,而且和超能力無關。

“大爺,我們是街道辦的。”曹敬從包裏抽出一冊表格,明郁江轉過頭看了一眼,是他平時登記未成年進化者的資料冊。隨手翻了兩頁,曹敬裝模作樣地問:“您知道附近有一家人,兒女都死了的嗎?”

“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街道辦這三個字,看門老頭兒立刻警惕了起來,他看看門簾,充滿疑懼地盯著曹敬:“我們這棋牌室是正規社區活動室,可不是公開聚賭啊。”

“那不歸我們管。”曹敬不耐煩地擺擺手,“前幾年通過了《老年人權益保障法》,街道辦想統計一下孤寡老人的家庭情況。聽說這裏有個老太太,家裏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死了,她愛人還癱瘓在床,按我們的規定呢,每個月是有多余福利津貼可發的。但她的档案出了點兒問題,所以我就來走訪一下,看誰認識。”

“哦……這個福利每個月多少錢啊?幾歲有得領?家裏得死人才有?”一聽是來發錢的,看門老頭兒立刻精神了。

“這些我也不知道,您就說說您認不認識吧。我就是來登記一下,啊,等有了消息街道社區就會下通知的。有你的一份,就不會少了你。沒你的,你也別多想,上頭有數著呢。”曹敬將小公務員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明郁江之前還不知道他有這方面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