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找到人。他從廢墟下面爬出來了。”

吳曉峰肥碩的身體坐在椅子裏,雙手交疊在小腹上,他對面是臉色蒼白的蘇易城,而那位秘書正在調節吊瓶的高度。蘇易城好像沒聽見吳曉峰說的話,只是盯著注射液一滴一滴落下來。

“你可能會覺得我要把你嘲諷一番,但我不會這樣做。你已經付出了代價,而且換取了足夠有價值的情報。”吳曉峰點了根煙,那名秘書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煙奪走,“你做得不錯,唯一犯的錯誤是,一個人單獨行動。”

“我的能力不如他,在那個距離。”蘇易城終於出聲說話了,“如果我更謹慎一點的話,他是沒有機會的。”

“你我都知道,‘如果’這個詞是很可笑的。”吳曉峰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煙卷,隨意地彈了彈煙灰,“如果不是秘書在,你已經死了一次,你家老頭兒也要傷心了。”

“我死了沒什麽大不了。我姐姐、我哥哥還在,那就不會動搖家族的未來。我只是個邊角料而已。”蘇易城自嘲地一笑,“活著的時候總是惹麻煩,或許我死了,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優的選擇。”

“正是因為你一直這樣想,才無法與你的幾位兄弟姐妹比肩。你自己輕賤自己,又怎麽讓別人看得起你?”吳曉峰哂笑道,“或許有點兒交淺言深,但我也算是你的半個長輩,有六個字送給你,自尊、自愛、自強。”

蘇易城看上去不為所動。

“就連他,這個廢人,在這方面也比你強。”吳曉峰往邊上撇了撇頭,示意了一下。

曹敬皺眉,指了指自己道:“你說我?這到底是誇我還是貶我?”

接到消息後,吳曉峰和公安部門的人趕到了倉庫,挖開倒塌的倉庫後卻沒找到人。吳曉峰立刻要求拘留所有當時被送往醫院的傷者,但他還是慢了一步,醫院那邊清點人數,發現已經少了一個人。梅和勇再度從眾人視線中消失了。

在福利院聽取報告的時候,曹敬也被吳曉峰要求留下。行動失敗,作為魚餌的曹敬也沒用了,梅和勇再蠢也應該知道曹敬是一個危險的目標。曹敬不知道吳曉峰為什麽讓他留下來,單純是因為姐姐的關系嗎?他不覺得吳曉峰會是那種“給曹雪卿一個面子”的人。

“你有什麽想法?”吳曉峰把煙銜住,向曹敬伸了伸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當年教的東西還記得嗎?”

曹敬沉思片刻,他不知道吳曉峰這話是什麽意思。

“目前形勢對我們來說是有利的。”曹敬首先下了判斷,“因為這個叫梅和勇的殺手,最大的優勢已經喪失殆盡。我們在明處,他在暗處,這種信息上的優勢是他行動最大的倚仗。但從杜雲娟案開始,一個純粹的巧合事件,讓他的信息優勢逐漸喪失。到現在,蘇先生和他打了一場,讓我們知道了他最大的底牌——他個人能力的性質。我想,找到他並抓住他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吳曉峰點點頭,算是認可他的看法:“是的。我以前就強調過很多遍,只要進行有計劃的針對,絕大多數進化者都能被輕易拿下。這殺人成性的狗崽子已經完全暴露了,找到他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只要能找到他,我們就能對他進行抓捕。”

遠距離射殺。

探明對方能力後,眾人心中全部浮現出了這個方案。梅和勇的能力只有在近距離才能夠發揮出最大作用,其衰竭能力隨範圍增大而下降。超過三百米後,他的衰竭場已經微乎其微。

針對他強韌的自我再生能力,一針大劑量的催眠劑就能夠解決問題。如果下定決心當場擊斃,還有數種嚴格管控的生物毒劑可以生效。當年聯合王國出了個弗洛倫斯之後,各國都研究了相應的強效生物毒劑。

“還好不是戰略級。”曹敬苦笑道。

“那我們就不用打了,先寫好遺書吧。”吳曉峰冷笑道,“戰略級就是戰略級。哪怕真正偏向戰鬥的戰略級少之又少,他們也不是你我所能企及的。”

曹敬以前和明郁江討論過這件事情,也就是戰略級到底為什麽被稱為戰略級。是因為強大的威力,還是不可替代的功能性?聯合王國毒巢聖人弗洛倫斯,身體內部器官與常人不同,能力覺醒後不自覺地分泌出致死毒質,在導致同學大量死亡後不得不二十四小時生活在隔離房間內。

直到被她的導師阿米契斯訓練成功之前,弗洛倫斯一直是痛苦而壓抑的,尤其是兒童時期。在她制造了數十人死亡的慘案後,社會輿論一直逼迫政府將其處死。這個故事寫在阿米契斯的教育學著作《深入關系》中,是曹敬大學時的必修書目。

弗洛倫斯之所以從殺人兇手轉變為“聖人”,是因為其在深入理解自身能力後做出的絕妙運用。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弗洛倫斯以自身為培養皿,培育出數種能夠激活人體能量、修復組織損傷的新式蛋白酶,量產後大範圍地運用在前線戰場,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了戰爭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