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儒家六藝

力不足者,中道而廢。

這是孔子教導冉求的一句話,勸誡冉求堅持自我,不要故步自封。

因此直面老者的伏念,卻發現那每個字寫下,都是大放光彩,直指心靈,做出拷問。

汝能持否?

幾乎是下意識的,這位面容方正,氣質肅然的儒家掌門,腰間的太阿出鞘,施展出畢生所學,聖王劍法。

佩劍太阿,劍譜上排名天下第二,僅次於天問。

聖王劍法,內聖外王,內聖修身養德,外王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儒家追求的最高境界。

劍與心合,法與道合,這一刻煌煌劍光斬出,那虛空中的金字紛紛消散。

然而那金光泯滅得快,誕生得更快,老者筆尖懸於虛空不動,一個個大字旋轉沖刷。

伏念的臉色很快變了。

因為照此下去,他很快就會真氣不濟,力竭不支。

中道而廢!

“師兄,我來助你!”

立於一側的顏路挺身相助。

他的坐忘心法乃是參悟道家精髓所得,收斂形體,離形去知,遇弱則弱,遇強則強。

伏念專攻,顏路專守,這齊魯雙傑配合得渾然天成,毫無弱點。

可惜依舊無用。

那金字鋪天蓋地,越聚越多,生出一股充斥天地的茫茫偉力。

龐然的氣勢,將“力”字闡述到極致,壓得整個六藝館都搖搖欲墜,直欲傾塌。

儒家眾人面色如土,一些心智薄弱的弟子更是險些哭泣出來。

這老者莫名打上門,強得又可怕,莫非今日儒家有滅門之災?

眾弟子中,唯獨一個少年雙目沉靜,眨也不眨地看向老者。

下一刻,他閃身撲出。

“張良!退下!”

伏念百忙之中,還分出心神關照門人,眼見這入門不足數月的小師弟竟要參戰,立刻高喝阻止。

“師兄,我也想向前輩討教幾招!”

張良溫和一笑,卻未出劍,而是身形變幻,在空中劃過無比玄奧的軌跡,竟然直接自金字的縫隙中穿行而過。

“嗯?”

伏念和顏路都是一驚。

他兩人身為儒家的執掌者,聯手對敵,豈能不知這老者的手段驚人至極,那金字洋洋灑灑一片,無絲毫疏漏。

可偏偏張良就極為準確切入縫隙之中,他的身形輕盈流暢,行雲流水,隱隱有鸞鳥鳴叫的聲音響起。

“難道是?”

伏念和顏路心神一動,就見那鸞鳥鳴叫中,老者的筆尖突然一顫,金光大字的誕生驀然一緩,然後張良側身,做了一個張弓搭箭的姿勢,或連發,或蓄力,數道白光利箭,破空飛射。

嗖!嗖!嗖!

那利箭似劍氣所化,又如浩然正氣,電光火石之間,就已正中金字。

說來也怪,金字在這箭下,如冰雪消融般散開。

老者收筆。

六藝館中終於一靜。

“多謝前輩指點,今日方知儒門六藝,能夠化作實招!”

伏念目現異芒,拱手行禮。

禮、樂、射、禦、書、數,禮即禮節,樂即音樂,射是弓箭射術,禦則是驅禦馬車,書指書法,最後的數,則是數論。

這便是儒家弟子應該掌握的六項技藝,但也只是基本功罷了。

誰知老者單單以書之藝,便將聖王坐忘,統統破之。

只因單單是書之一道,就有六法——

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

這個年代的字體,正是象形字,象形、指事、會意、形聲,皆是造字之法,唯有轉注和假借是識字方法。

思想傳承,皆靠文字,造化奇妙,筆尖一凝,便有無窮之力誕生,劍法心經,淪為下乘。

倒是張良旁觀者清,施以禦和射,以六藝破六藝。

禦分五法,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qú)和逐禽左。

方才張良施展的就是舞交衢和鳴和鸞,過狹窄通道而驅馳自如,行車時和鸞之聲相應,再以逐禽左,行獵時追逐禽獸從左面射獲。

騎射不分家,既然有禦,自然就有射。

射同樣分五法: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白矢指箭穿靶子,而箭頭發白,追求準確有力;參連乃是連發,若連珠之相銜;剡注重速;襄尺為君臣重儀;井儀則是四矢連貫,正中目標,是威力最大的一式,難以掌握。

張良一點就透,通過老者的考驗,伏念和顏路也深有體悟。

“奇怪,此人莫非真是儒家前輩,特來指點?”

公孫玲瓏看得嘖嘖稱奇。

如果這老者真以儒門六藝考校小聖賢莊上下,等同於師徒喂招,助其實力大進。

但他的行徑,怎麽看都有些古怪。

“不是那麽簡單,如果儒家沒有人能勘破他的所傳,那就是滅門的下場了。”

公孫龍目光無比鄭重,緩緩地道:“而且此人的目標不是這些小輩,恐怕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