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10頁)

“我們以前從沒見過醫生,沒在這一邊的沙漠看到過,關於醫生的傳言都是從另一邊的沙漠來的人告訴我們的。”

“嗯,我們生活在山區裏。”舞蛇說,“我們不太了解沙漠,所以我們沒有很多人來到這裏。”這不全是真話,但這是最容易解釋的方法。

“在你之前從來沒有人來過,你是第一個。”

“也許吧。”

“為什麽?”

“我很好奇,我想我能幫些忙。”

“你叫其他人也來啊,這裏很安全。”奧歐因風吹日曬滿布皺紋的臉上,表情倏地一暗,“是瘋子的關系,沒錯,但是這裏沒有山裏的多。瘋子到處都是。”

“我知道。”

“有時候我們會找到他們。”

“奧歐,你願意幫我做一件事嗎?”

“任何事都願意。”

“這個瘋子什麽東西也沒拿,只拿走了我的地圖和日志。如果他的心智還算正常,我想他會留著那些地圖,然後使用它們。但是那本日志除了對我有價值以外,對其他人都毫無用處。也許他會把它丟掉,你的族人可能會找到它。”

“我們會幫你留著。”

“那正是我希望你幫忙的事。”她描述那本日志的樣子,“我離開之前,會留一封信給你,那封信是要送到北邊山區的醫生之國的。這樣就能確保傳送信件和日志到那裏的信差可以領到酬勞。”

“我們會找找看。我們撿到許多東西,但並不常常撿到書。”

“我明白,也許它就這樣永遠不見了。也許這個瘋子會以為那是件什麽值錢的物品,等到他發現不是這麽一回事時,就把它給燒了。”

奧歐想到完好的紙張就這麽被焚燒銷毀,他的身子不禁縮了一下。“我們會很努力地找。”

“謝謝你。”

奧歐跟在其他拾荒人後頭離去。

當寶莉正要結束蟾蜍與三只樹蛙的故事時,舞蛇檢查這些小孩的傷口,很高興沒有發現任何過敏引發的紅腫反應。

“然後蟾蜍一點也不在意不能再爬到樹上去。”寶莉說,“故事結束了,現在回家去吧,你們表現得非常棒。”

他們成群結隊地跑開,一面叫嚷,一面還模仿著青蛙低沉的嘎嘎聲。寶莉松了一口氣。“但願真正的青蛙不會以為求偶季節來的時機不對,那時可就會有滿地的青蛙在營地活蹦亂跳啰。”

“藝術家就是會把握機會。”舞蛇說。

“藝術家!”寶莉笑出了聲,開始卷起袖子。

“你跟所有我曾見過的吟遊詩人一樣厲害。”

“擅長說故事,嗯,也許吧。”寶莉說,“但絕不是吟遊詩人。”

“為什麽?”

“我是個音癡,我不會唱歌。”

“大多數我所見過的吟遊詩人都不善於編造故事。你很有天分。”

舞蛇準備好注射器,將它抵住寶莉天鵝絨般柔軟的肌膚。一滴藥液懸在細小的針頭上,閃閃發亮。

“你確定要讓疤痕留在這裏嗎?”舞蛇突然說。

“對啊,不行嗎?”

“你的皮膚很漂亮,我討厭讓它留下疤痕。”舞蛇讓寶莉看她那雙傷痕累累的手,“我想我有一點嫉妒你。”

寶莉拍拍舞蛇的手,觸感就像葛蘭一樣溫柔但更堅定,背後蘊含了更大的力量。“這些疤痕個個都是驕傲。你留給我的疤痕,我也會引以為豪。凡是看到這個疤痕的人都會知道我看過一位醫生。”

雖然心裏百般不願意,舞蛇還是將針頭刺入了寶莉的手臂。

舞蛇和營區的居民整個炎熱的下午都在休息。她寫完要托付給奧歐的信之後,就無事可做了。她無須打包,因為什麽也不剩了。松鼠只需負載它的馬鞍,因為鞍架還完好無缺,舞蛇認為仍然有用。除了馬鞍和她身上穿的衣服,就只剩下毒蛇袋、白霧、狂沙,還有那條醜陋不堪的沙地蝮蛇。它現在放在原先屬於青草的空間。

盡管熱氣騰騰,舞蛇還是垂下帳幕,打開袋內兩個隔層。白霧仿佛流水般滑出來。它頭部高聳,頸翼張開,蛇信不斷輕彈,偵測著帳篷內陌生的氣味。狂沙則一如往常,悠閑緩慢地徐徐爬行。舞蛇看著它們滑行在昏暗悶熱的室內,只有鱗片上還反射著利用昆蟲照明的燈籠內那閃爍不定的微弱光芒。舞蛇想象著若是那個瘋子來盜掠的時候,她還待在營地裏,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結果。要是那些毒蛇是放在袋子裏的,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來,因為那時她正處於蝮蛇毒傷的恢復期當中,所以她一定睡得熟。那個瘋子可能會重擊她的頭部,然後開始搜尋破壞。舞蛇仍不明白,為何一個瘋子能夠進行有計劃的破壞行動,除非他是在搜尋著什麽東西,若真是如此,那他根本就不可能是瘋子。她的地圖與大部分漠地居民攜帶的大同小異,她也很樂意讓需要的人復印它們。地圖是很重要,但是很容易取得。然而,那本日志只對舞蛇有意義。舞蛇幾乎開始希望那個瘋子在她還在營地的時候來襲擊。如果他那時打開了毒蛇袋,他就不可能再去破壞其他人的營地了。舞蛇很不高興自己在想象這種情況時,居然懷著一絲喜悅,但那卻是她心底真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