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來來去去(第2/2頁)

雖然受到了那道劍的隔絕,他最終還是成功地攻擊到了酒徒,雖然最後殘留的力量,已經無法直接將酒徒的頭砸碎。

酒徒暴怒厲嘯,難掩痛楚。

厲嘯驟止,因為他們已經落到了地面。

轟的一聲異響,崖石亂飛,煙塵彌漫。

寧缺的身體被震飛。

煙塵漸斂,景象漸清,只見酒徒左手握著酒壺,酒壺半陷在堅硬的崖石裏,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血,尤其是後腦處,鮮血流淌不止。

寧缺的臉上,身前,也都是血。

兩個人看著都極慘。

酒徒看著他,唇角溢著血,眼神極其冷漠恐怖,看著實非人類。

“你……居然……敢偷襲我?”

他的聲音也極其冷漠,仿佛不是人類。

因為他此時已經憤怒到極點。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被一個未能逾越五境的後輩,逼到如此狼狽的境地,更令他憤怒的是,自己真的險些被對方殺了!

這一切,他認為都是因為寧缺是偷襲,不然憑什麽?

寧缺真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人。

雖然他向來自稱書院之恥,但也覺得對方太過無恥。

偷襲……難道你先前沒有偷襲我家師兄?

“你……居然……敢偷襲我?”

聽著酒徒居高臨下,冷漠憤怒而依然自戀驕傲所以斷續的質問,寧缺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應道:“我還敢操你媽逼,又怎樣?”

……

……

能怎樣?不能怎樣。

如今的寧缺,境界較諸世間最巔峰數人,仍然有難以逾越的距離,不在長安城的他,很難戰勝像酒徒這種層級的大修行者,但是寧缺也有很特殊的優勢,因為他入魔修行浩然氣,更因為他與桑桑在佛祖棋盤裏雙修數千年,他的身軀格外強大,從腳趾頭到腑臟,都很難被致命地傷害,當初在長安城頭看著離去的桑桑,他想捏破自己的心臟都很困難,更何況是被敵人所傷?

他還沒有修到傳說中的魔宗不朽,但現在的他就是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珰珰一粒銅豌豆,你可以戰勝他,卻很難殺死他,所以他又可以是一塊甩不掉、撕不落、可以和你死纏爛打到海枯石爛的牛皮糖!

隆慶為了殺死他,準備了無數手段,最終也只把他殺到失血過多,依然未能成功,酒徒今日雖然展現了藏在箱底的詭異劍道手段,但真想把寧缺殺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他真的嘗試,更是寧缺想要看到的畫面。

此時山崖間有四個人。

觀主、大師兄、酒徒還有寧缺。

桑桑已經進了賀蘭城。

雖然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一定要入賀蘭城,但很顯然,她有信心,只要進入賀蘭城,便能擺脫觀主和酒徒的追綴,成功回到長安。

“殺了她。”

山崖間響起觀主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沒有任何猶豫。

這句話是對酒徒說的。

酒徒看了寧缺一眼,然後消失不見。

寧缺忽然覺得有些寒冷,因為他看到了酒徒離去之前那個眼神。

酒徒的眼神冷酷而殘忍,意思很清楚,我現在就要去殺她,你又能做些什麽?你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我殺死。

山崖間緊接著響起第二句話,來自大師兄。

“走!帶她回長安!”

寧缺望向渾身是血的大師兄,看著他依然平靜舉在眉前的木棍,看著他身上那道殘劍,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

他偷襲酒徒,只獲得一半成功,接下來,他想的是和師兄聯手,以生死悍意尋找機會,至少也可以保證桑桑平安遠離。

觀主只用了一句話,便破了他的安排。

觀主站的最高,所以看的最遠。

現在山崖間最弱的一環,並不是寧缺,而是在山崖之外。

現在最弱的,是昊天,是她。

酒徒去殺她去了。

寧缺能怎麽辦?

留下來幫助重傷的大師兄,還是去救重傷的桑桑?

顧此,便要失彼。

大師兄又說話了。

他也只用了一句話,便破了觀主的局。

“我不會死。”

師兄從來不騙人。

寧缺相信這點,也相信這個故事的結尾,自己不會哭著喊著說師兄你一輩子不騙人為什麽最後要騙我,因為,大師兄真的不會騙人。

他跳下山崖,向著賀蘭城奔去。

今日山崖間,他離開又回來,回來又要離去。

人世間的事兒,往往也是這樣。看似繁復,甚至無趣,卻不得不做,因為無論離開還是回來還是再次離開,都有我們必須這樣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