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天地之間有野馬(第5/7頁)

昊天仿佛真的聽到了所有唐人的心聲,仿佛她忘了唐人對自己的背叛,她站在朝霞深處,對著荒原深處那片泥塘說了三個字。

“要有馬。”

於是,唐人有了馬。

……

……

唐營瞬間進入某種癲狂的狂歡狀態,而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金帳王庭的數十部落,那裏依然鴉雀無聲,所有草原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為蒼白。

金帳王庭敢於舉族南侵,與唐人進行國戰,而所有部落都毫不猶豫地跟隨單於的腳步,都是基於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唐軍缺馬。

然而就在大戰之前,無數匹野馬從草原深處狂奔而至,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些野馬是哪裏來的?為什麽部落長年生活在草原裏,卻根本不知道這些野馬的存在,又有哪片草原能夠養活這麽多野馬?

有些部落的長老和寥寥無幾的勇敢旅行者,想起了數十年前開始的某個傳聞,據說在西荒深處那片連狼群都不敢輕易進入的大沼澤裏,生活著一群可以踏水食雲的天馬,那群天馬是長生天的座騎,只是生活在人間……

難道南方那片黑壓壓的野馬,便是傳說中的天馬?

如果真是長生天的座騎,為什麽它們會去唐營那邊?

老人臉色蒼白的仿佛要昏厥,旅行者身體不停顫抖,部落勇士快要握不住彎刀的刀柄,婦人們開始用驚恐的語氣念經,想要得到長生天的庇護。

看著南方鋪天蓋地的野馬群,草原人忽然覺得自己被長生天拋棄了。

沒有人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輛停留在後方的馬車裏,金帳國師也不明白,但他知道一切都變了,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數名祭司已經奉命前往金帳,他則是和剩下的大祭司,結成了一個車陣,他始終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因為他忌憚余簾和唐,他一直勸說單於不要如此冒進,因為他總覺得書院和唐國不會這般簡單,遺憾的是,他沒能說服對方。

今天這場戰爭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了。

但有人並不這樣認為。

看著南方煙塵一片的唐營,單於英俊的臉上依然神情冷峻,做為一代草原霸主,他以無上魄力推動金帳王庭舉族南侵,冒著勞師遠征被唐軍誘深包圍的危險,也要硬碰硬打這場國戰,是因為他堅信自己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他要替自己的兄長復仇,最重要的,他想要統治整個人間,他要讓自己的部屬變成中原每個國家的貴族,要讓自己的子孫永遠占據南方美麗的山河,所以他必須勝利,這是觀主承諾他的,也是他承諾給觀主的。

直到現在,哪怕看著無數匹野馬踏著朝霞而來,他依然沒有喪失信心,更準確地說,除了臉色難看一些,他的意志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勒布大將喃喃說道:“道門傳來的消息,據說……長生天不見了,中原人都在尋找,會不會是我們違背了她的意志,所以才會派這群天馬來幫助唐人?”

單於眸裏寒光乍現,盯著他冷冷說道:“愚蠢的東西。”

勒布不敢爭辯,沉默退下,他以為自己清楚單於的心意……這場谷河草原上即將開始的野戰,將是決定性的一場戰鬥,金帳承受不起失敗,也承受不起回撤的代價,因為金帳的騎兵南下的太遠了,回家的路也太遠了。

既然不能認輸,也不能撤退,便只有打下去,那麽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動搖軍心?勒布明白其中道理,所以被罵愚蠢的東西,也自沉默。

“這和士氣無關……唐人根本不可能贏。”

“為什麽?”

“唐人泣血頓首也想要的是什麽?”

“馬。”

“錯了。”

單於看著南方,神情冷漠至極,自信至極,“唐人要的不是馬,是戰馬。”

是的,雖然司徒依蘭和王五他們每天默默想的是,無論什麽馬都好,只要有馬就好,但事實上,騎兵需要的只能是戰馬。

戰馬,必須要經受長時間的訓練。

而現在草原上的只是一群野馬……

野馬沒有見過血,沒有上過戰場,沒有鞍,沒有轡頭,怎麽騎?如何戰?

沒有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數萬匹野馬訓練成能夠做戰的戰馬。

清晨甫至,馬上便要上戰場,那些野馬……除了看,還能有什麽用?

聽著單於的話,勒布大將的臉色瞬間變得明朗起來,他本就是統率王庭騎兵的大將,之所以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純粹是被那幕萬馬奔騰的畫面給震昏了頭腦。

金帳王庭開始加快集結沖鋒的準備,先前被野馬群駭的有些心神不寧的戰馬,在主人的安撫下變得平靜了些,開始披掛皮甲和箭囊,只是在望向南方那些同伴的時候,金帳的戰馬們還是顯得有些不安,隊列有些亂。

但正如單於冷漠而正確的判斷,現在南方唐營更是混亂。終於從狂喜和淚水裏清醒過來的唐軍,聽著遠處斥候傳來的軍情聲,用最快的速度開始準備戰鬥,卻發現鎮北軍先鋒大營裏沒有足夠的騎具……已經過了整整三年沒有座騎的日子,鎮北軍官兵們確實沒有任何人在事先會想到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