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歸去來兮(第2/3頁)

看著向城門處走來的一家三口,人群漸漸有些騷動,甚至有些青衣漢子的眼睛都濕潤了起來,一名穿著驍騎營統領官服的男子,領頭拜了下去,然後便是無數人拜了下去,只不過他們喊的聲音卻並不相同。

“恭迎幫主!”

“拜見大哥!”

“朝二哥!”

“春風亭先生,快快隨我入宮,陛下等你等的心都焦了!”

……

……

秋雨中回到長安城的一家三口,自然便是春風亭朝小樹和他的妻子與女兒,本來去年秋天,他便準備攜家回長安,只不過因為女兒小南瓜忽然生了一場重病,醫生囑咐不能勞頓,所以才把歸期延到了今秋。

朝小樹沒有隨林公公一道入宮,與諸位兄弟見面之後,便直接去了東城的春風亭橫二巷,正所謂孝道為先,林公公也只能徒呼奈何,好生替陛下不值。

一行人入了春風亭老宅,朝老太爺卻是根本懶得與自己這個不孝的兒子多說話,抱著孫女眉開眼笑地去後園摘秋果吃,至於朝小樹的妻子霖子,則是還沒有多今日的連番震撼中醒過神,便被幾位婦人請去了後宅。

看著廳內諸位兄弟,朝小樹發現眾人這幾年裏無痛無災,不由很是安慰,久別重逢,自然是酒盞相交,場面極是熱鬧,然而他卻注意到,席上有一個人顯得有些沉默,而那個人正是眾人最倚重的智囊陳七。

朝小樹知道陳七的沉默,往往代表著某些很棘手的事情,但他今夜不準備討論那些事情,甚至根本不準備討論那件事情。

他靜靜看著手中的酒杯,忽然問道:“老筆齋還在吧?”

此言一出,席間頓時變得異常安靜,常三等人望向陳七,齊四爺搖了搖頭,似乎對某些事情有不同的看法。

陳七知道這個問題是在問自己,輕轉酒杯說道:“臨四十七巷所有租房的租約都已經到了,全部收回來,也不會顯得刺眼。”

朝小樹平靜說道:“別的鋪子我不管,老筆齋是我租給他的,他不回來,那便一直租著,誰也不要想著收回來。”

齊四爺這時候終於有機會插話,說道:“西城賭坊的分紅一直還在算,連本帶利替十三先生存著,雁鳴湖的宅院也一直有兄弟在幫忙看院。”

朝小樹點了點頭。

陳七放下手中的酒杯,望向朝小樹說道:“如果那個傳聞是真的……事實上現在有九成把握那個傳聞是真的,趁著現在還沒有人注意,該做的切割還是應該做,我們不欠寧缺,沒有道理因為他而讓所有人都受牽連。”

“老七你一直是我們這些兄弟裏面腦子最好的那個人,無論是當年與戶部的官司還是和軍部的傾軋,全賴你出謀劃策,陛下都很欣賞你,如果不是當年有案底,或許你現在早就已經進了軍部。你的想法沒有錯誤,老成持重之言,無論何時何地都有道理。”

朝小樹端起酒杯,敬陳七,然後緩緩飲盡。

陳七輕嘆一聲,他很清楚朝二哥的性情,一旦開始這樣說話,那便等於說這件事情,再也沒有什麽回轉的余地,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覺得有些苦澀。

果不其然,朝小樹繼續說道:“不過臨四十七巷不是幫中公產,是我的私人產業,所以我暫時還是想維持原狀。”

陳七看著自己最敬重的兄長,仍然有些不甘心,焦慮說道:“這件事情太大,不要說我們魚龍幫,就算是朝廷和書院都不可能頂得住。”

朝小樹放下酒杯,平靜說道:“世間有些事情和頂不頂得住沒有關系,只看應不應該頂,當年春雨夜,我在老筆齋前邀請寧缺與我一道去春風亭殺人,他沒有問我是誰,那麽現在我也不想理會他究竟是什麽人。”

……

……

寧缺和桑桑已經失蹤了整整一年,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仿佛就這樣平空消失了,按道理來說,他們兩個人肯定已經死亡,而長安府尹早就已經核發死亡文書,然而事實上有很多人都相信他們沒有死。

有些人不相信寧缺和桑桑會死,是因為爛柯寺裏沒有找到他們的屍首,有些人不相信則是因為他們不想寧缺和桑桑死,只不過無論是哪種,人們都無法找到甚至猜測不到他們如果沒有死,現在身在何處。

就連夫子都不知道寧缺和桑桑如果沒死,現在在哪裏。

書院後山的絕壁間,夫子正在賞菊吃蟹飲黃酒,雖然菊花遠在長安城南的某處山野間,但他依然看的極為清楚。

“如果棋盤裏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空間,那麽如果棋盤毀滅,寧缺和桑桑自然也就隨之毀滅,如果七念當時催動棋盤時間流速成功,那麽我們人間一年,這兩個可憐的小家夥在棋盤裏只怕已經過了三生三世。”

夫子拎起微溫的小酒壺,湊到唇邊啜了一口,啪嗒了兩聲,說道:“無論哪一種,似乎都不是什麽好結果,不過好消息是,我不認為有誰能夠毀得掉那張棋盤,要知道那可是佛祖留給懸空寺裏的和尚用來保命的東西,而我也不認為七念這個小和尚有能力把棋盤世界的時間流速催動到讓棋盤翻過來的程度,所以他們應該還活著,而且在裏面呆的時間不長,只看什麽時候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