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佛祖的筆記(第2/2頁)

“有趣在何處?”

“有趣在於,你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心意。”

“不懂。”

“你想便能做到,你不想,便能讓自己都想不到,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大師,我說過我不擅長打禪機。”

“那你擅長打什麽?”

“打架?”

“……”

清靜微寒的佛殿前,不斷響起寧缺和歧山大師的聲音。

殿前殿後沒有任何人,所以也不需要擔心被誰聽去。

佛殿深處,桑桑不知何時從禪定中醒來,捧著一卷佛經在認真地看著。

她身前身後的地板上,全部是佛經。

那些佛經有的比較老舊,書頁邊緣泛著黃,有的佛經則是新印出來的,還在灑發著油墨的清香。

殿外的雨中清光,從窗口處透進來,灑在她的身上。

黑色的棉襖,裹著她瘦瘦小小的身子。

微黑的長發,垂落在她的肩頭。

她認真看著佛經,眉眼間一片寧靜之色,根本沒有聽見殿外的聲音。

……

……

第二天暮時。

寧缺走進禪房,在窗畔的銅盤裏,燃起一柱心香。

桑桑放下佛經,擡頭看著他開心地笑了起來,露出那兩顆潔白的門牙。

寧缺問道:“有意思嗎?”

桑桑點了點頭,說道:“有意思。”

寧缺說道:“關鍵是有沒有用。”

桑桑想了想,說道:“嗯……好像有用。”

然後她輕聲解釋道:“好像不用想,病便被自己忘了,就不發作了。”

“單忘了可不想,你還得不停想著怎麽把那道陰寒氣息給變沒了。”

寧缺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靜靜感知片刻,確認隱藏在她身體深處的那道陰寒氣息,確實比前些天變得平靜了很多。

他忽然注意到桑桑眉眼間一片寧靜,整個人的氣質,似乎也發生了某種變化,不由微異,心想難道學佛真的有這麽多好處?

桑桑繼續去讀佛經。大概是急著把病治好,免得讓寧缺擔心的緣故,她真的很用功,按照佛家普通觀念來看,這等精進執念,對學佛並不見得有好處,甚至可能是極大的障礙,但奇妙的是似乎對她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寧缺坐到窗邊,借著暮光,也開始讀佛經。

古寺讀經,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同時也是對堅持謗佛的二師兄默默解釋。

他學佛自昨日始,雖然不像桑桑那般有佛緣,但確實悟性較普通人強上不少,看經書的速度很快,遇著有什麽疑難處,便去請教歧山大師……

啪的一聲。

寧缺忽然把手中那卷佛經用力合上。

聲音驚醒了桑桑,她仰起小臉望向他。

寧缺搖了搖頭,示意沒有事情。

桑桑繼續看經書。

寧缺則是看著手中那卷佛經發呆。

這卷佛經很舊,但書頁的邊緣卻沒有卷起,看來平時很少有人閱讀。

佛經封皮上一片空白,沒有名字。

寧缺這時候才想起來,先前歧山大師把這卷佛經塞到他手裏時,臉上的神情很復雜,有些欣慰,有些解脫,又顯得極為嚴肅凝重。

不知道過了久,他再一次緩緩翻開手中的佛經。

佛經裏面的經文並不如何深奧難解,是某位前代高僧講述破知見障的方法。

然而在紅暖的暮光裏,發黃的經書裏面,隱隱透出別的字跡。

這卷佛經有夾層。

寧缺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佛經的裝訂,確認關於知見障的那些經文書頁,應該是在原來的某本薄經書的基本上,做的偽裝。

他用穩定的雙手,謹慎地把佛經夾層破開。

十余張黃舊不堪的書頁,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些書頁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做成的,當時的書者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麽墨水,看顏色和感覺,只怕已經經歷了數千數萬年的時間,黃舊不堪,卻沒有任何損耗,被他拿在手裏,也沒有崩散成灰的征兆。

書頁上的筆跡,在寧缺看來並不如何出色。

但他看著那些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只見那些書頁上,開篇第一句便是:

“明者,日月也。”

寧缺看過這句話……在天書明字卷上。

所以他知道了,這些書頁,是佛祖當年看明字卷後做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