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學佛(第2/3頁)

歧山大師又問道:“那你又怎知佛經裏的世界就是虛假的夢,並非真實?”

先前說出那句話後,寧缺想起以前在書院後山裏與陳皮皮吹噓自己這個不讀書之人也偶爾會有驚世之言,正有些得意。

然而大師緊接著再次發問,他發現自己不知該如何回答,才確認不讀書之人的驚世之言,確實只是偶爾之事,自己根本沒資格參什麽禪機。

他無奈說道:“大師為何非要我也學佛參禪?桑桑有病,不學佛便不能好,這便是她與佛門的緣份,我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麽佛緣。”

歧山大師笑了起來,說道:“佛門所講的緣份,哪裏能這般簡單認知?看來你果然沒有讀過什麽佛經,這課我可得替夫子幫你補上。”

寧缺愈發覺得有些不對勁。

“大師似乎很看重我,但我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他轉身望向殿內的桑桑,說道:“和她比起來,我有時候真覺得自己蠢的就像頭豬,我再如何修佛,也不可能讓佛宗多出一位大師。”

“她是最特殊的一個,而你,也是特殊的一個。”

歧山大師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已然入定的桑桑,贊嘆說道:“光明之女身心皆凈,一念動便通神術,再一念動便明佛理,而三年知命……”

沒等大師把話說完,寧缺便連連搖頭。

“我知道有人比我更快,所以不覺得自己特殊。”

歧山大師說道:“但那種人極為罕見。”

寧缺說道:“再少還是有,所以我不特殊。”

歧山大師看著他的眼睛,不解說道:“似乎你很擔心成為特殊的那一個。”

寧缺說道:“秀於林什麽,真的很討厭,我可不願意當肥豬。”

歧山大師笑了起來,說道:“這只是因為你身在書院的緣故。”

寧缺笑著說道:“不錯,比如我家大師兄朝悟洞玄,夕入知命,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說特殊,我就算把黑馬的屁股拍爛都追不上。”

“大先生這等朝聞道而夕入道的絕世之人,自然無法拿來對比。”

歧山大師說道:“但你與世間普通修行者有很大的區別,除了顏瑟大師看出了你在符道上的天賦,你其余的修行天賦只是普通……”

寧缺補充道:“何止普通,簡直糟糕至極。”

歧山大師說道:“然而憑借糟糕至極的天賦,修行三年便入知命,這證明你的能力已經超越了普通天賦的範疇……”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修行的,但聽說過你修行道裏三次最關鍵時刻的表現。你入符道時憑借的是一場夏雨,你入洞玄時靠的是書癡煎的一條魚,而前些天你更是在戰鬥中知命,全無先兆。”

大師繼續說道:“修道者講究循序漸進,學習對天地元氣規律的掌握,而我佛宗弟子則是依靠常年苦修積累之後的一朝洞徹,這便是所謂悟。”

寧缺想起了當年在萬雁塔寺上黃楊大師的教誨。

歧山大師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你破境之時的表現,和那些契機無關,更像是我佛宗所說的頓悟,所以你的悟性極佳,不學佛實在可惜了。”

寧缺這時候不得不覺得二師兄的話果然有道理,無論道佛,想要吸收新血時的模樣,真的很像老鼠會裏那些唾沫橫飛的家夥……

“我真的怕讀佛經會睡著。”

他求饒說道。

歧山大師從袖中取出一本極薄的經書遞了過去,說道:“我專門挑了一本有趣的佛經,而且很短,你應該不會睡著。”

說完這句話,大師向殿內走去,看看桑桑今日究竟悟了多少。

寧缺翻開手中的經書,只見都是一些極簡單的佛經故事插畫,不由有些羞怒,對著大師背影喊道:“這是給小孩子看的,能不能換一本?”

……

……

午時用飯然後歇息了一段時間,桑桑繼續自己的學佛課程。寧缺站在殿前廊下,拿著朵雪蓮花逗大黑馬,逗到自己都覺得無聊,終於想起了那本經書。

經書裏的插畫線條簡潔而流暢,故事也都極為有趣,把教化意味藏的極深而巧妙,他越看越有興趣,幹脆讓寺中僧人找來了一張竹椅。

他躺在椅上,隨意翻著書,偶爾端起熱茶喝兩口,不想看書時,便擡頭看看佛殿前的細細秋雨,舒緩一下眼睛,覺得好生愜意。

歧山大師從殿內走了出來。

寧缺從椅上站起身來,遞上熱茶,不解問道:“大師為何出來?”

歧山大師也不與他客氣,接過熱茶,舒服地躺到竹椅上,說道:“桑桑姑娘又入定了,我在裏面也沒甚事做,所以出來與你說話。”

寧缺吃驚說道:“這麽快就又入定?這死丫頭別是在睡覺吧?”

入定是佛宗專用詞語,指的是開悟之前的思緒沉澱,渾然忘我情態。如果用道門修行來比喻,大概便是尋覓到契機之前的空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