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本命,桑桑唱歌給冬湖聽(第2/3頁)

當昊天神輝在山崖上出現後,他忽然睜開了雙眼,薄雪從他的眼簾上簌簌落下,他溫和卻堅毅的眼眸裏,出現了很多復雜的情緒。

那些情緒是慈悲,是平和,是掙紮,最終化為贊嘆。

冬林裏一直幽幽若有若無響著的蟬鳴,在此時也有了變化,蟬聲的節奏奇異地顯現出冷漠厭憎的情緒,但聲調卻顯得有些滿意。

……

……

皇宮雪殿外的亭榭裏。

大唐國師李青山,看著南方驟然照亮夜空的光明,正在捋須的右手猛然一顫,揪下了數莖長須,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站在雪鐘旁的黃楊大師,看著雁鳴湖方向,微微張唇,一聲唏噓化為一聲慈悲的佛號,手掌似乎無意識裏拍打在鐘面上。

古鐘上的薄雪寸寸破裂,順著鐘面滑落到地面上。

悠揚而莊嚴的鐘聲,在如白晝般的黑夜裏傳向遠方。

……

……

此時桑桑眼中的世界是白色的。

純凈無暇的白。

那是光明的顏色。

她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那些純凈的神輝世界裏,而是沉默看著雪湖上的那個背影,感受著那道念力所傳遞的訊息。

那道念力在拼命地召喚,顯得那般的貪婪,那樣的饑渴,甚至帶著幾分恐慌的意味,就如同一個想要吞噬掉她血肉的魔鬼。

桑桑清晰地感受到這種意味,但她並不恐慌,在熊熊燃燒的昊天神輝之中,她平靜地敞開自己的精神世界,開放給念力那頭的寧缺。

某些意識早已成為桑桑的本能,她的精神,她的血肉,她的神輝,她的生命,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也是寧缺的,她可以毫不猶豫地與他分享,或者奉獻給他,既然如此,何須恐?哪裏會慌?

她是寧缺的本命,寧缺也是她的本命,那麽你要多少,我便給你多少,哪怕是所有,你要什麽,我便給你什麽,哪怕是生命。

如果修行者與本命的關系是知音,寧缺和桑桑便是世間的第一等知音,不是高山流水,而是鍋碗瓢灶,他們的喜怒哀樂相通,他們心意相通,他們生死相通,他們不需要嘗試理解彼此,他們天生理解彼此。

如果修行者與本命的關系是親密,寧缺和桑桑本是世間最親密的兩人,他們自幼同食同宿,酷暑時抵足而眠,寒冬時共裘取暖,一挑眉便知道你拿樹枝寫字寫的得意,一憨笑便知道你洗碗時手被豁沿割了道口子。

如果真的有天道命運,那麽十五年前,昊天讓他們在千裏餓殍的河北郡相遇,然後開始同生共死,曾經同生共死,並將一直同生共死下去,這就是命運。

冥冥之中仿佛早已注定了這一切。

冥冥之中仿佛有相通之道。

此時桑桑以生命燃燒的昊天神輝,便要依循著冥冥中的那條通道傳給那個人。

天地間的氣息驟然澄靜。

光明裏,桑桑臉色雪白,眉頭緊蹙,似乎非常痛苦,但臉上卻帶著笑意。

她身上熊熊燃燒的昊天神輝,驟然間凝成一束,向著山崖下射去,搭成了一座光橋,把雁鳴山與雁鳴湖連起來。

無窮無盡的昊天神輝,通過這道光橋,穿過雪湖上的寒風,源源不斷輸進寧缺的身體裏,令他握著的那把樸刀上大放光明!

……

……

撲面而至的昊天神輝,令夏侯的眼瞳驟然劇縮,然而在極短的瞬間裏被灼燒至漸趨黃枯,流露出震驚與恐懼的神情。

他感覺到這不是浩然氣擬的昊天神輝,而是真實的昊天神輝,是他最恐懼的那種力量,雖然他早已背叛魔宗,投靠道門,但他依然恐懼。

無數的昊天神輝從刀身吐出,把夏侯的身體籠罩進去,這些本應莊嚴慈悲的光焰,在此時卻顯得如此冷酷,無情燒灼著他的肉體與精神。

這些神輝光焰,在此時此刻等若是寧缺自己的神輝,所以他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刀鋒驟厲,挾著奪目的熾烈光焰,向前砍了下去!

這一刀是他最熟悉的刀法,也是最簡單的刀法,沒有任何花俏招式,只是從上劈到下,卻也是他最強大的一刀。在梳碧湖畔,他就這樣砍掉了無數馬賊的頭顱,在書院側門,他一刀便把柳亦青砍成了廢物。

夏侯手中那把鐵槍,再也無法承受刀身上的浩然氣力量,以及昊天神輝的燒灼凈化,崩一聲脆響,從中斷成兩截!

刀鋒一往無前繼續向下。

夏侯一聲暴喝,如雷霆炸響在雪湖之上,只見他那雙鐵手以欄橋之勢橫擊向前,硬生生把寧缺的刀夾在了拳裏!

夏侯雙拳巨大的沖擊力順著刀身傳向刀柄,再傳至寧缺的身上,但他仿若毫無察覺,低著頭抿著唇,一聲不發繼續向壓!

噴吐著昊天神輝的刀鋒,燒灼著夏侯的拳頭,緩慢而不可阻擋地向下移動,距離他瘦削蒼白的臉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