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勝利,與光明無關(第2/4頁)

寧缺再受重創,胸腹一窒,再噴鮮血,身體跌下。

剛好落在那匹原本屬於馬賊首領的馬上。

他渾然不覺唇舌間的甜腥之意,在意識陷入模糊前,手中樸刀破風再斬,斬的卻不是已經震飛的馬賊首領,而是馬臀。

馬臀上驟然出現一道極深的血口。

馬兒受痛受驚,瘋狂一般向前沖去,一頭撞進了那面還在熊熊燃燒的火墻!

……

……

營地前那堵火墻被神符擊穿的透明空洞下方,又多出了一道空洞。

一匹燃燒的奔馬帶著重傷虛弱的寧缺,呼嘯著從那個洞裏狂奔而出,鬃毛馬尾早已開始燒成灰燼,奔馬身軀上火舌狂吐。

焚天火符形成的火勢極其可怕,這匹駿馬強行沖過,瞬間便被燒死,重重摔落在地,馬背上的寧缺砰的一聲同時摔落在地,連續翻了幾滾才停下來。

雖然有大黑傘的保護,但他身上的衣襟邊角依然在噴吐著火苗,隨時有可能大燃,他狼狽箕坐在地面,扭頭望向一處,聲音沙啞大喊道:“水!”

依照他先前的吩咐,天貓女準備了一大桶清水在旁邊等候,一直沒有參與防禦,看著師姐們與馬賊浴血作戰,她焦急到不行,恨不得把這桶水踢翻,根本沒有想到戰局的變化竟如此迅速,直至此時才明白寧缺先前的用意。

嘩的一聲,整整一桶清水盡數傾倒在寧缺的身上,衣衫上燃燒著的火苗,瞬間被澆熄,他虛弱不堪的身體也被這桶從頭淋下的清水直接擊倒在地。

大黑馬從營地一側狂奔而至,跑到他的身前,低下頭顱不停拱動著他的身體,顯得十分焦急不安,似乎擔心他倒下後,便再也無法站起。

寧缺倒在濕漉漉的地上,確實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好在沒有昏迷,他睜著眼睛,看著離自己臉極近的那張馬臉,牽起一絲極艱難的笑容。

從開戰至今,尤其是最後刺殺馬賊首領時,他遇到了無數極其危險情況和無數痛苦,按照人類的本能要求,面對身體和精神無法承受的痛苦時,便會自動昏迷,但他似乎具有某種與身體本能作對的天賦,硬撐著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

他艱難擡起右臂,把比先前顯得更臟了幾分的大黑傘擱到胸膛上,然後把中指上一直系著的錦囊塞進懷中。

做完這兩件事情,他才真正松了口氣,卻依然堅狠地沒有因為精神松懈而昏倒,用刀尖刺進身旁的濕地,悶哼一聲站了起來,看著營地四周傳來的廝殺聲,想要前去幫忙,卻發現被念力重傷的身軀,竟有些不聽使喚。

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應該不會死吧?至於車陣四周那些正在浴血廝殺的人們,他此時已經無法再去改變什麽。

不知想到什麽,寧缺向身後望去。

狼籍一片的營地間,那輛已經崩散成碎片的馬車只剩下了最下方的一塊廂板,莫山山這時候便坐在那塊廂板上,身上的白色衣衫不知塗染了多少灰泥。

少女符師先前強行越過自己境界能力,施出了神符師才能使用的神符,受到了極嚴重的反噬,加上識海內的念力被壓榨的不剩一絲,所以直接在空中昏迷墮下。

或許是受到震動的關系,莫山山此時已經醒來。

她微低著頭,額前的黑發淩亂不堪,身側按著地面扶住身體的右手,和發絲間隱約可見的細長睫毛不停顫抖,蒼白的臉頰上寫滿了虛弱,似乎隨時可能再次昏倒。

遠處忽然隱隱傳來如雷蹄聲,看著草甸上方驚起的陣陣煙塵,寧缺知道那隊神殿騎兵如自己所料那般動心了,對身旁的天貓女說道:“稍後打掃戰場時,替我去把我的兩把刀搶回來。”

……

……

營地前方的火墻,主要是為了給寧缺營造刺殺馬賊首領的機會,覆蓋的面積並不大,遠不足矣攔住那些馬賊。就在先前那陣混戰的時間裏,馬賊們呼嘯著揮動彎刀沖了進來。此時由廂板糧草袋組成的車陣,早已破損不堪,墨池苑弟子們刀光如雪,堅毅迎戰一步不退,那些燕卒民夫則在極短的時間內死傷慘重。

馬賊首領此時已經不知所蹤,不知道是受了重傷被親信下屬帶走,還是已經死亡,屍體被馬蹄踩成了爛泥,這個事實給馬賊群帶來了極大的沖擊,馬賊的沖鋒隊列已經糟亂的不成模樣,但營地裏的防禦力量更是已經瀕臨絕境。

如果草甸上方的神殿騎兵這時候還不出動,那麽沒有誰能夠預判出,究竟是營地先被血洗,還是馬賊群承受不住壓力,率先崩潰。

草甸上的大人物們,都被莫山山先前那道驚世駭俗的半道神符所震驚,反而沒有如何注意躍過火墻,最終砍殺馬賊首領的寧缺。

神殿騎兵統領有所感應,敏銳的目光注意到了熊熊火墻那頭隱約出現的一抹黑影,卻也沒有看到當時具體的情況。不過……他看到了馬賊首領重傷,然後被數騎強行帶走,也看到了馬賊群此時的混亂和潰散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