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是你我想不明白的事(第2/2頁)

他疲憊地靠在墻上,眯著眼睛看著東窗外投射進來的晨光,幹枯的嘴唇微微翕動,輕至不可聞喃喃念道:“任何事情都有因果,都有存在的原因和理由,昊天老爺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自然有你的原因,我就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去。”

“不是昊天老爺,是本天才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陳皮皮靠在他身旁的墻壁上,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嘟囔道:“都一只腳踩進冥間的家夥,醒過來後也不把感謝的對象弄清楚。”

寧缺疲憊一笑,靜靜看著他的大圓臉,真沒有想到猜測很長時間的留言者陳皮皮,居然是這副模樣,問道:“你怎麽把這傷治好的?”

陳皮皮挪動著肥胖的身軀,以背蹭墻,艱難地站了起來,然後雙手扶腰活動了一下酸澀的身體,輕蔑一笑,揮手說道:“說過多少遍,我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天才,你這小傷若讓尋常大夫看著,肯定讓你直接躺進棺材,但對本天才來說,也不過就是輕輕揮一揮衣袖的小事情。”

胖子少年向來認為自己是百年難遇的絕世天才,所以從小到大他一直在用天才的風度氣度要求自己,羨慕諸位師兄的風範,最講究一個風輕雲淡。

昨夜他為治好寧缺,送出了一枚世間難覓的珍貴藥丸,但既然送都送了,一味強調此事不免顯得有些像市恩之舉,這嚴重不符合他的審美情趣,所以他並沒有解釋細節,只是揮了揮衣袖,顯得毫不在意。

當然此刻如果有人站在他的正面,一定能夠看到他那張圓臉上的肥肉,正在因為心中的痛惜與後悔微微抽搐。

晨光之中,肉痛不已的陳皮皮轉過身來時表情已然平靜,他看著寧缺的眼睛,忽然提出了一個要求:“我能看看……你身邊這把大黑傘嗎?”

寧缺怔了怔,沉默片刻後擡頭看著這廝說道:“我沒力氣,你自己拿。”

於是這下輪到陳皮皮怔住了,他蹙著眉尖,看著寧缺沉默很長時間後,艱難地佝下身體,握住了那把大黑傘的傘柄。

入手處有些微微的冰涼,做傘柄的木頭應該是帝國北方某種常見樹木磨成的,黑漆漆的傘面上不知塗著什麽,顯得有些油膩,除此之外看不出來任何異樣。

陳皮皮看著手中的大黑傘,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麽問題,略一沉默後,把傘放回寧缺身旁,說道:“昨天夜裏我抽空去打聽了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寧缺疲憊問道。

“昨天朱雀醒了。”陳皮皮盯著他的眼睛。

寧缺微微皺眉,想起自己重傷昏迷在長街時的感受,想起數月前和桑桑撐著大黑傘走過朱雀大街時心頭無由生出的悸意,但他確實不知道那時候大街遠處的朱雀繪像曾經蘇醒,於是只是搖了搖頭。

陳皮皮沒有看出任何破綻,微一停頓後繼續說道:“昨天長安城裏死了個劍師。”

寧缺沉默。

陳皮皮似笑非笑看著他,說道:“你身上有很多劍傷,雖然早已不再流血,但那是被火燒合的,並不是舊傷。”

寧缺笑了笑,擡頭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受了這麽重的傷,卻沒有回家躺著,而是坐著馬車來到書院,只能說明你是在清晨受的劍傷,當時長安府索緝甚緊,你沒辦法回家,只好來書院暫避,長安府可不會攔截書院的馬車,更沒膽子來書院搜人。”

“昨天清晨那名劍師死,長街上的朱雀繪像醒,你受了這麽多劍傷,身上卻沒有一滴血,傷口全被無形火焰燒凝,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情。”

陳皮皮看著他,皺眉說道:“殺死那名劍師的人是你,令朱雀大動無名之火的人也是你,而我始終想不明白的是,做到這些事情的你……只是一個普通人。”

“佩服佩服,你可以姓福,那我可以姓華。”

寧缺疲憊靠向墻壁,說道:“問題是既然你費了千辛萬苦才把我救活,相信你也不會把我送給官府,那何必問這些。”

陳皮皮眉梢一挑,得意道:“因為本天才要向你證明,沒有什麽事兒能瞞得過我!”

寧缺微笑看著他,忽然開口說道:“西陵並沒有你留言裏說的那種大家族,影響力遍布俗世,只對書院有所忌憚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昊天神殿。”

“你不是什麽家族繼承人,而是昊天道曾經選定的繼承人,不知道你小時候那位師尊是昊天道掌教還是哪位大神官?而我始終想不明白的是,被西陵昊天神殿寄予厚望,隔代指定的掌教繼承人,被書院收留的絕世天才……怎麽會這麽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