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暮色中的“學術討論”(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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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名消失在書院深處的老婦背影,考生們愕然無語。事實上今次的數科考試,至少有五分之四的人沒能答出來,結果那個老婦卻說這是一個白癡都能答的問題,有人忍不住憤憤然說道:“她以為她是誰啊?”

人群外有名教習冷冷回答道:“她是書院唯一的女性榮譽教授,你們當中那些考進書院的家夥,今後幾年的數科全在她老人家手裏。”

“難道這就是……二教授?”寧缺看著遠處佝僂的老婦,在心中強忍笑意。

南晉謝三公子謝承運此時已經完全平靜,雖說他也有年輕氣盛的一面,但畢竟今日入院試總分他還是第一,而且他和這些普通考生的目標並不完全相同,眼界也並不完全相同。他更看重的是怎樣進入書院第二層樓,眼前這少年考生應該是個普通人,那麽和對方在這些事情上爭執便顯得非常沒有意義。

相反他在聽到那位老婦話後,知道寧缺居然只用了如此短的時間便得出答案,不免有些暗自佩服,認真請教道:“數科那道題,我先用窮舉之法,然後得出無限之數,最後才想明白其中道理,不知道這位……”

司徒依蘭湊到他耳旁報出寧缺的名字。謝承運點頭致謝,看著寧缺繼續說道:“不知寧兄又是如何計算出來的?是否用了別種算法,所以速度才這麽快?”

“如果一眼便知是無限之數,何必前面還要窮舉?如果要說最後那個答案,其實我是懶得往後方再推,差不多是那個數字便寫了上去。”

寧缺的回答頗有差不多先生的風采,顯得極不負責任,但實際上他並不是在瞎說,所謂無限概念和精確數值之間的轉換,不外乎便是不負責任的模糊。

很多人聽不明白,有些人以為寧缺是撞了大運,有些人認為寧缺是在藏私,只有謝承運若有所悟,可當他正準備往深裏再問時,遠方響起書院教習點名的聲音。

“謝承運,王穎,寧缺,陳思邈,何應欽……到術科房報道。”

寧缺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了愣,到術科房報道……那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自己總覺得像是要去敬事房報道,感覺腿間涼颼颼的?只是這事兒似乎也不方便去問誰,於是向桑桑交待了兩句,便跟著謝承運等人向書院深處走去,待他發現去術科房報道的還有一名少女考生,才稍微放下心來。

石坪上的考生倒沒有誰流露出詫異的神色,事實上暮色已深他們卻沒有回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想聽聽術科房會不會點到自己的名字,他們看著那幾人向書院深處走去,臉上滿是羨慕神色,司徒依蘭失望地踢著青石板縫,看著寧缺的背影低聲嘟囔道:“怎麽好事全部讓這家夥搶去了?”

沒用多長時間,那七八名考生便從書院深處回來,仿佛只是去閑逛了一番,謝承運表情平靜,王穎等考生則是難掩喜色,唯有寧缺臉上根本沒有表情。

書院在六科之外專設術科,正是為了培養有修行潛質的學生,在今後的學習中那些學生將會接觸到劍之術符之術,所以名為術科。先前被點名的幾名學生正是教習們認為有潛質的對象,去接受了一番念力方面的檢查。

寧缺之所以會被選中,和他今天在墨卷上留下的簪花小楷還有對數科試題的迅捷反應有關,書院方面認為他應該有修行方面的潛質,然而負責檢查身體的教習卻極少見地失了手,失望地發現他氣海雪山裏居然諸竅不通。

只不過再次經受一次希望與失望的轉換,如果無所謂希望,也便無所謂失望,寧缺非常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能夠平靜對待。

謝承運是在南晉時便已經踏入了修行之途,當然沒有什麽興奮的點,而王穎諸人今日才知道自己有可能踏入傳說中的玄妙之門,卻是難抑激動興奮。

“我不行。”寧缺攤開雙手,向眾人解釋道:“噢……不能說不行……教習說我的意志力沒問題,就是雪山氣海差了些,身體不適合修行。”

書院點名召喚七人,就他一個人沒能通過檢查,石坪上的考生們望向他的目光變得復雜起來,有些眼中的隱隱敵意變成了同情,當然也偶有幾人眼中全是嘲諷。

唐人尊重強者,但並不會歧視弱者,千年風流養就了他們寬容大氣的心境,先前一直看寧缺不順眼的司徒依蘭看著他嘆息了一聲,同情安慰說道:“不用太失望,能修行的人終究是少數,你看我們不一樣沒辦法。”

“這話有理,而且不能修行也不見得就是廢柴。”寧缺從桑桑手裏接過水壺喝了口,望著她笑著說道:“我是專業砍柴的。”

說完這句話,主仆二人在暮色下向書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