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蕭叡突然揚鞭策馬、疾馳而去, 侍衛們哪能眼睜睜讓他獨自離開,連忙追上來。

一時間奔馬如雷,駕塵彍風。

懷袖的馬車已走了有一會兒。

蕭叡憑著一腔熱血如此急追, 不多時, 終於眺望見懷袖的馬車尾,才瞧見, 便拐進一道彎, 又看不到了。

蕭叡心上躁火似被澆上一潑油, 燒得愈發熾烈起來。

感覺只差一步之遙,便觸手可及。

正這時,蕭叡忽然被攔住。

他此次是微服出行,旁人並不知曉他的身份, 這樣一夥來歷不明的騎兵在官道上亂跑,自然要被官兵攔下來盤查。

自打登基之後,鬧市中不得跑馬, 馬隊行道也得辦齊通行證件, 起碼這京城內外附近被他管得嚴嚴實實,行賄也過不去。

懷袖是沒走太遠, 可他這才追出去不遠,就被人攔住了。

他這才跑過去,後面便綴上了一大群人,拖慢腳步,又被截住。

與其說是被人當頭澆涼水,倒不如說是冷水漸漸漫上來,蕭叡終是冷靜下來,他緊拽著韁繩,也不管官兵的問詢, 只盯著懷袖的馬車越來越遠,變成一個小小的點,翻過地平線,就消失不見了。

她走了。

他也回去當皇帝了。

懷袖隱約似乎聽到後面有奔馬的聲音,莫名地讓她心頭一跳。

只是當時她正忙著安撫哭起來的雪翡,抽出身,才有空掀簾出去,回頭看了一眼,卻什麽都沒看到。

真是奇了怪了。

難道是她的錯覺而已嗎?興許是吧,她還以為是蕭叡追上來了。

說不上是想他來,還是不想他來。

沒來也好,一了百了。

今後他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再見無期。

蕭叡回宮之後,在禦書房連著睡了好幾日,仿佛在麻痹自己一般,日以繼夜地處理政務,不僅沒有萎靡不振,反而更精神奕奕,腳不沾地般地連軸轉,勤民聽政,昃食宵衣。

累到沒有空暇去想別的事,便不會去想懷袖。

雪翠回了尚宮局當差,她是懷袖近身的小徒弟,先前懷袖不見了,她也不見了,懷袖回來以後,她又在懷袖身邊伺候,倒沒瞞著。

如今她回到尚宮局,無人敢問她在乾清宮伺候時的事,幾日下來,大夥逐漸發現懷袖好像是又沒了。雖然他們見不著人,但是送進去的吃食、女子衣裳等等還是能瞧出陛下有沒有在寢宮裏藏著一個女人。

不知怎的,竟有人傳言懷袖死了,被挪出宮葬了。

唯一知情的雪翠對此並未反駁,而是默認了這個說法,她情願大家以為姑姑是死了,讓姑姑安安心心地離宮生活,不必再經受紛擾。

雪翡不在之後,雪翠竟然和以前在學堂的死對頭喜鵲要好起來。

喜鵲私下與她說:

“我之前還聽人說陛下要封姑姑作娘娘。”

“有人在背後說懷袖姑姑外清內濁,說她不規矩,氣得我真想撕爛她的嘴。”

“我覺得……我覺得懷袖姑姑必是不願意的。”

“懷袖姑姑就是太正了,寧折不屈,方才罹了難。”

雪翠笑笑,她才十二歲,初初有了少女的模樣,懷袖走後,她像是一夜之間長大,因為以後再沒有為她遮風擋雨的懷袖姑姑了,她說:“懷袖姑姑不是迂腐不化的人,她倒是曾與說我過,什麽貞操名節,都比不上活命重要。”

長春宮中。

崔貴妃叫了一群小妃子一道打葉子牌打發時間,這陛下不來,她們總不能幹等著,自己找點樂子唄。

再一邊說說懷袖的壞話。

先前四妃之間還相互暗自較勁,現在早就不鬥了,一致地酸懷袖,倒是想使絆子,卻沒辦法顯神通。人家被陛下藏在身邊,寶貝的很,旁人連見都見不得。

崔貴妃正在那酸溜溜地道:“懷袖出來了嗎?陛下既那麽寵她,怎麽沒封她一個妃子?”

“都在她那宿了多久了,也沒有見她懷上,真是只不下蛋的母雞。”

“她都多大年紀了,也不知有哪好的,陛下瞧上她哪兒了。”

便有人想,闔宮上下也沒見旁的妃子懷上啊。

這事兒不好往深裏想,想得深了,似乎是大不敬。

大家酸歸酸,也羨慕。

以前總覺得皇上待人清淡,雖然溫柔體貼,卻少幾分味道,如今終於知道了,原來皇上寵起人來是那樣的。她們嘴上罵不規矩,心裏卻希望皇上與自己,也能那般不規矩。

這在場的幾個妃子,每個都穿了紫,戴了玉,閑著無事只能自個兒瞎琢磨,琢磨來琢磨去,又想,皇上是不是不愛濃抹愛淡妝。

就只有崔貴妃,一如既往地妝容美艷,丹蔻染指甲,穿金戴銀。

這時,蔣美人猶豫著說:“可是,不是說懷袖死了嗎?”

崔貴妃因被謠傳罰過一次,她不愛聽這些宮中傳言,也不準自己這的宮人四處瞎打聽,下面的人就是知道了,也不敢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