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頁)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突然被謝菲爾德一把橫抱起來。

她連忙摟住他的脖子,有點兒迷茫地問道:“幹什麽?”

謝菲爾德沒有回答,直接走向房間裏唯一一張床。

期待已久的結合就這樣降臨。安娜眨著眼,又驚又喜地攤開了手腳。她環住謝菲爾德的脖子,變成了一片軟綿綿、懶洋洋的雲朵,在滾燙的海面上徜徉。潮汐急促地拍打在她的身上,沸水一樣熾熱,燙得她的腳趾蜷縮、抽搐。這一回,她不再是被狩獵的獵物,更像是被呵護的玫瑰花,被撫摩得打呼嚕的小貓兒,被含在舌頭底下的糖果。

有那麽一刹那,她似乎不是自己了,而是被他粗重呼吸鞭笞的空氣,驚濤駭浪上即將散架的帆船,被烈陽抽走最後一絲水分的綠葉。

噢,Mon Dieu,她正死於愛情①!

——

做完以後,安娜用薄被子裹住自己,露出一顆腦袋,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謝菲爾德,想要說一些好話,類似於“很棒”、“好厲害”、“太舒服了”之類的哄他開心,但又怕被認為是敷衍的誇獎,於是說:“其實,沒必要生雜志上那些男模的氣,我敢保證,親愛的,你比他們都大。”她想了想,誠懇地補充了一句,“也比我見過的pénis都大。”為表含蓄,她羞澀地換成了法語。

謝菲爾德本想幫她清理身體,聽見這句話,在床邊坐了下來:“你看過那本雜志?”

“看過一點點。”

“見過很多……”他停頓一下,眯起眼睛,也換成了法語,“pénis,又是怎麽回事?”

當然是因為布朗女士。

與以前不同,安娜不再羞於提起自己的母親。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貧民窟的生活、母親的職業、過去的身份,對她來說,不再是一條血淋淋、難以啟齒的傷疤。

過往的一切,都被眼前的男人治愈了。

是因為愛情嗎?

有愛情的關系,但更多的是——命運的眷顧,命運讓她撞見了這個人,從此幹癟的枯草接觸了濕潤的雨露,一點一點地抻直了草葉,煥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她只是一個擁有漂亮臉蛋兒的普通女孩,沒有聰明的頭腦,也沒有優雅的氣質,更沒有豐富的學識,假如沒有那次一見鐘情,可能她的人生就那樣了,永遠就那樣了。

被沉重的債務拖累,出賣自己,走上布朗女士的老路,然後懷一個不知是誰的野種——生下來還是墮胎?不知道。可能會生下來,就像布朗女士生下她一樣,活成那樣,總得給自己找點兒活下去的盼頭。

但是,生下來又能怎樣呢?

她已經活成這樣了,難道她的孩子還能比她活得更好嗎?

顯然不能。

安娜忽然懂了,懂了布朗女士為什麽不喜歡她,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地拋棄她,為什麽時不時要跟其他男人私奔一下。

她可能在她的身上,看見了另一個自己,所以才會那麽憎惡,那麽抗拒,那麽想要逃離。

不得不說,她的逃離確實改變了安娜的人生。假如布朗女士沒有離開,安娜可能永遠不會離開那條罪惡淵藪般的街道,去高級餐廳打工,遇見她的另一種人生。

都說,成長是理解自己的父母。那麽,她現在是長大了嗎?

安娜不知道,她覺得自己還是孩子心性。但她相信,不管有沒有成長,她都能有更好的未來。

安娜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內心暖洋洋的,在床上滾來滾去。

謝菲爾德以為她在逃避自己的問話,一只手撐在她的身側,攔住她翻滾的動作,低頭看著她:“怎麽不說話?”

安娜這才想起他之前的問話,坦率地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媽是應召女郎……她接待的那些客人裏,總有些性格古怪的,喜歡朝別人暴露自己的私密部位。”

“只有這些?”

她撅起嘴:“當然只有這些,老東西你把我想成什麽人啦!我這麽誇你,你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嗎?”

謝菲爾德只能吻上她那張美麗卻吵鬧的嘴,以第三次繾綣回應她的稱贊。

不過,為了避免真的死於愛情,謝菲爾德還是去請教了一下私人醫生。

過去幾十年,他從來沒有因為性的問題而感到困擾。然而,年輕和蒼老的結合,注定在這事上出現分歧。幸運的是,醫生告訴他,只要保持這個身體狀態,他能像年輕人一樣與愛情相伴到百歲以後。

真是神奇。

遇見安娜以後,他不僅擁有了年輕、狂烈、浪漫的愛情,人生也像逆轉一般,回到了生命中充滿希望、跌宕起伏的時刻。

這一刻,他不再覺得自己是從生命長河中逃了出來,而是從容不迫地繼續往前進。畢竟,衰老的只是身體,精神從來不曾衰老。

曾經,他因無法維持六十五歲靈魂與愛情的平衡,而飽受煎熬;但現在,他似乎找到了它們之間的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