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章(第3/5頁)

以最單純的樣子嫁入爭奪最激烈、最血腥的鬼魅宮廷裏,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若是這樣,最終走到了夢裏的那個結局,也就不怎麽奇怪了吧……

她垂眸想得出神,未覺屋裏變得深潭一般靜寂,擡頭一看,徐長林早沒了蹤影,只剩下沈昭,冷著一雙眉眼,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看。

“人呢?”她一陣緊張。

沈昭面無表情道:“走了。”

哦,看來這一局又是阿昭勝了。

瑟瑟瞧他臉色不好,又看了看更漏,關切道:“那我也走了,你還病著,快回去多休息吧。”

她撥斂起裙紗起身,朝沈昭鞠了一禮,走到門口,手剛要撫上門扉,忽聽身後飄來沈昭的聲音。

“瑟瑟,你回來,我有話要說。”

殘茶已涼,瑟瑟卻抱著茶甌,略有些緊張地看著沈昭。

方才與徐長林一番爭論大概耗了他許多體力,如今松下勁來,倒看出臉色蒼白,額冒虛汗,不時掩唇咳嗽兩聲,透出些病氣。

可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病得再厲害,氣勢不弱,斂袖端坐,脊背挺直,一副雍容凜正的模樣,好像在升堂審犯人一般。

瑟瑟實在煎熬,往他身邊挪了挪,以食指勾住他的袖角,輕晃了晃,嬌聲道:“阿昭,咱有話說話行不行?你這樣……好像我又犯了什麽大錯一樣。明明我最近乖得很,都不怎麽作了……”

她撒嬌時鼻尖一聳一聳的,像只溫軟嬌憨的小貓,大約是累了,一個勁兒打著哈欠往沈昭的肩膀上靠,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迷離無辜地看向他。

沈昭仿佛看見自己好不容易狠心築起的冰山傾然欲倒,他費了大勁才忍住沒有把她拉到懷裏,只一本正經道:“把你做的那個夢再詳細地跟我說一遍,記住,不要遺漏任何一個細節。”

起先,他對瑟瑟的話半信半疑,這丫頭自小精靈,蒙騙起人來眼都不眨,加之故事太過荒謬,他從未認真考慮過。

只有當事情臨到自己身上時,才知道厲害。

他做了那夢,就算夢裏畫面斷續漫漶,可就是有種無比真實的感覺,無道理可言,無據可依,只是身體與心最誠實的反應,一遍又一遍篤定地告訴他,那是他曾經經歷過的人生,是刻在骨子裏的悲歡。

瑟瑟聽他這樣說,一懵,別扭地嘟嘴:“這個事情不是都過去了嘛,幹什麽又要聽?”

見沈昭不語,她勾住他的胳膊,甚是誠懇道:“阿姐最近仔細想了想,夢啊什麽的做不得數,我是個好姑娘,怎麽可能會幹那種事呢?不如你就把這些事都忘了吧,就當我什麽都沒跟你說過。”

沈昭平風靜水地看向她,竟勾唇笑了笑,笑得格外虛浮:“阿姐,那個夢,我也做了。”

瑟瑟:啥?

她登時僵住,像是偷吃時抵賴不及,被逮了個正著的饞貓,幾分心虛,幾分懷疑的模樣,僵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的夢……是什麽樣?”

沈昭飽含深意地掠了她一眼,譏諷道:“還行,對得起你溫瑟瑟大名。”

瑟瑟靜靜地看他,驀得,松開他的胳膊快速退回來,重新抱起茶甌,道:“那你先說,你告訴我,你夢裏是什麽樣。”

沈昭斂著袍袖掠了她一眼,倒真如了她所願,開始講起自己的夢境。

夢裏諸多恩怨糾葛,在他的嘴裏,只化作寥寥數語,措辭克制簡練,只是內容太過驚心動魄,饒是沈昭的敘述再平淡,仍舊把瑟瑟說得愣住了。

“……這也太……太……”瑟瑟只覺詞窮,搜尋了許久,才衷心感嘆:“太刺激了。”覷看到沈昭那難看至極的臉色,她倒吸了口涼氣,撫著胸口,耷拉下腦袋,很是慚愧地喃喃道:“對不起,阿昭。”

沈昭眉眼間甚是冷淡,道:“這恐怕不是一句對不起能解決的。”

瑟瑟如被霜打了的茄子,頹然看向他:“那你想怎麽樣?”

沈昭伏在案幾上的手緊握成拳,繃得骨節凸起,森然發白,看得瑟瑟害怕極了,默默後移,用眼角余光為自己規劃好了逃跑路線。

誰知他殺意凜然地握著手,過了一會兒,自己松開了,神色依舊冷凝,可眼底映入燭光,看上去有少許的溫度,他耐著性子看向瑟瑟,重復:“把你的夢再說一遍,能多詳細便多詳細。”

瑟瑟不知沈昭為什麽如此執念於這兩個夢境,興許是他察覺出了哪裏不對——瑟瑟依言說得細之又細,等到說完了,她自己也察覺出些蹊蹺來。

雖然聽上去兩個夢境講得是一回事,但其實很不同。

瑟瑟的夢,宛如一出失了聲音的皮影戲,十年光景匆匆而過,既模糊又破碎,只能依據畫面猜出大致意思,唯一聲音清晰的,便是沈昭在昭陽殿裏質問她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