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辛秘(第3/4頁)

瑟瑟眼前如同展開了一張畫卷,繪著那動蕩混亂的舊年之景。

“其實很好查,就是宋玉率領的宋家軍沒有依計前往淮關支援黎淵,致使黎淵孤立無援,被敵軍圍剿。後來,在楚軍撤退後的營帳裏發現了我大秦的作戰部署……”

瑟瑟倒吸一口涼氣:“這怎麽可能?”

“是呀,作戰部署乃是上層機密,唯有統軍的主要將領才能拿到。黎淵既已戰死,自然不可能是他泄的密。那就只能是宋玉,他泄露軍情在前,臨陣脫逃在後,證據確鑿,以通敵叛國罪處,滿門抄斬。”

瑟瑟不解道:“可是他為什麽這樣啊?宋家也是名門望族,世代忠良,何苦是要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蘭陵公主默了片刻,倏爾神情凝重道:“為了儲位。”

“黎氏勢強,若再添一份蕩平南楚的天功,岐王被立儲更是十拿九穩。而那時宋貴妃已經有孕,宋玉為了自己的妹妹,才鋌而走險,借南楚的手除掉黎淵。”

瑟瑟道:“我可頭一回聽說傷敵一百自損八千的手法。宋玉難道不知道他這樣做是把黎淵除掉了,可他自己也到頭了,宋家的下場那般淒慘,阿昭當時也沒有因為黎氏的倒台而當上太子,甚至被宋家連累只能獲封低微的王爵,這……未免也太蠢了。”

蘭陵公主沉默良久,而後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但是刑部當時就是這樣定的案。證據,動機一應俱全,宋玉罪無可赦,被一道聖旨處死,其余涉案人等皆依律處置。”

瑟瑟歪頭想了一陣兒,道:“這分明破綻百出,極有可能是個冤案啊。陛下呢,他不是寵愛宋貴妃嗎?他為什麽不能替宋家做主?”

蘭陵公主神情微妙地看著瑟瑟:“你以為那個時候、那個局面是皇帝陛下能說了算的?”

“黎家損兵折將,心有不甘是一回事,可他們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家安然無事?要知道宋貴妃一旦生出個皇子,那就是內有恩寵,外有倚仗,元氣大傷的黎家又怎麽會是對手?”

瑟瑟怔怔地看著她母親,驀得,打了個冷顫。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黎家掌兵權多年,就算一時群龍無首,可勢力猶在,想要逼宮,那也不是難事。皇帝陛下再寵愛宋貴妃,可為了他的帝位穩固,只有犧牲宋家,來保全自己。”

“瑟瑟,娘親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事的原因就在這裏。你以為世間的公理正義永遠會占上風麽?跟權勢比起來,正義算什麽,人命又算什麽。掌權者說他有罪那就是有罪,沒罪也是有罪。”

瑟瑟愣住了。

蘭陵公主愛憐地摟住女兒,拉過被衾給她蓋上,溫聲哄勸道:“好了,都是十六年前的舊事了,原也跟你沒什麽關系,別胡思亂想,快睡吧。”

這一晚注定是不能安生了。

剛過子時,外面便有人要求見蘭陵長公主,瑟瑟睡得迷迷糊糊,依稀感覺她母親起身,披衣出去,蜷著身子縮在被裏剛想繼續睡,突然想起什麽,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

她悄悄跟了出去,聽外面人慌慌張張地說:“公主,出事了,南楚正使高士傑被發現死在了平康坊的晏樓裏。”

蘭陵拖著披風,打著哈欠,慢悠悠道:“死便死了,自有刑部操心,只是剛剛平靜了未久的朝野只怕又要亂起來了……”

大秦與南楚正在議和、聯姻,出了這樣的事自然舉朝不得安穩。

嘉壽皇帝連夜召岐王沈晞入謁,命他徹查此案,揪出兇手,給南楚一個交代。

岐王的動作倒也快,立即提審相關人員,天亮前果真審出了些東西。

晏樓本是京中數一數二的青樓,高士傑一個快要入土的病秧子不大會有興致去訪艷作樂,多半是跟人約在了那裏。

而相約之人竟是先前犯了事的戶部度支司員外郎阮秋和。

此人原該被押在詔獄裏,可前幾日病了,主管此案的刑部侍郎做主,派人把他送出去看病。

這一去,便再找不著人影。

岐王特意查了那個刑部侍郎的档籍——晉王沈旸舉薦的。

這下可好,一樁大案,把京中最有權勢的幾方權貴都牽扯了進來。

瑟瑟聽來這些事時,便覺得奇怪。

當初徐長林費盡心機要見母親,百般設計無果,才退而求其次去見沈昭。而如今這個高士傑更是拖著病體殘軀去見一個曾經是公主府心腹的罪臣……若這些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可若不是巧合,那這公主府裏到底有什麽東西,讓他們這麽感興趣?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時,公主府迎來不速之客。

晉王沈旸,乃是鳳閣文相的外孫,沈昭的四弟。

年方十四,便破了舊例辟府獨居,文相多年來為這個外孫辛苦籌謀,使得他雖小小年紀,但在朝野中根基也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