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呷醋

他哭得淒淒慘慘,沈昭十分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道:“誰說要把你冤死了,沈晞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你還有文相撐腰,他敢冤你嗎?”

沈旸抽噎道:“可此事涉及大秦與南楚的邦交,我怕父皇聽信了大哥的讒言,為了大局來犧牲我。當年宋家可也是後台強硬,風頭正勁……”

沈昭的臉色驟然冷下來。

瑟瑟眼見這事往越來越古怪的方向發展,生怕舊事重提惹阿昭傷心,忙拉扯起沈旸,打岔:“你是不是還沒吃朝食,坐下來一起吃吧,有什麽要緊事吃完了再說。”

沈旸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偷覷著沈昭的臉色不敢再言語,半推半就地跟瑟瑟坐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依偎著瑟瑟抽泣。

瑟瑟當即感覺有兩道淩厲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嚇得她忙往邊上挪了挪,離沈旸遠些。

眾人各懷心事,氣氛自然也熱絡不起來,只是剛舉了筷著要吃飯,月離匆匆過來,稟道:“岐王求見長公主。”

好家夥,人這就到齊了。

蘭陵公主放下筷著,冷笑一聲,朝月離擺了擺手:“讓他進來吧。”

岐王沈晞自打十五歲便投入軍中,承其母族舊業,隨大軍東征西討,半年前才剛從崖州戍邊回來。

他身形健碩,面容粗獷,乍一看便有種行伍之氣,和自己的兩個弟弟截然不同。

沈晞朝蘭陵長公主和沈昭草草鞠過禮,轉而看向沈旸,笑道:“呦,四弟也在呢,大哥在來的路上順道給你把家抄了,沒搜出來什麽可疑的信件,你放心,我馬上就去向父皇稟告,省得你一直擔驚受怕。”

沈旸的臉登時漲紅,指著他顫了半天,才擠出來幾個字:“你憑什麽抄我的家?”

他這一問,沈晞便顯出幾分得意:“瞧四弟這話說的,若沒有父皇的旨意,哥哥我何必費這事?”

沈旸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分明是你向父皇進了讒言!”

沈晞將要還嘴,被蘭陵公主一聲呵斷。

“行了,我這裏不是你們吵嘴的地方。”

她眼眸中精光內蘊,若淬著寒霜,看向沈晞:“岐王殿下一大早登門,該不會只是來耍嘴皮子的吧?”

沈晞幽緩一笑,朝著蘭陵公主躬身揖禮,畢恭畢敬道:“平常的事也不敢叨擾姑姑。只是此案涉及戶部,和阮氏平日裏關系比較好的幾位官員也都在其中,父皇特意囑告,不管是提審還是關押,總得先向姑姑說一聲。”

蘭陵公主道:“我早就說了,這個案子怎麽辦,如何辦,我一概不插手。”

沈晞應下,面上透出些得意,正要告辭,方才攔過沈旸的福伯去而復返。

他道:“宮中有旨意傳下。”

眾人忙起身,見是禦前大內官譚懷裕親自來了。

“陛下口諭,南楚使臣被殺一案涉及朝廷邦交,務必慎之又慎。太子監國,當主理此案,岐王所查案件進展應及時稟告東宮。另,朕已令封存別館,別館中人由晉王和寧王看押,凡人員出入需有二王之令。欽此。”

聖旨宣完,沈晞的臉色立即就變了。

一直等著福伯將譚懷裕送走,沈旸再也忍不住,仰起頭來哈哈大笑。

“哎呦,人家都說風水輪流轉,我真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轉過來了……大哥,父皇可說了,別館裏那些南楚來的人由我和八叔看管,你若是想提審,別忘了來請我的令。放心,只要弟弟心情好,一定不給你使絆子。若是我哪天心情不好,想使絆子了,還請大哥多擔待。”

沈晞冷哼一聲,拂袖想走,誰知沒走幾步,被沈昭叫住了。

他面無表情,聲音刻板:“大哥,每日酉時孤要在書案上看見當日的案件進展,若是沒有,孤會派人去你的王府討要。”

沈晞狠咬了咬牙,陰陽怪氣道:“臣知道了,太子殿下!”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

沈旸慌張地來,得意地走,搖著手中折扇,慢悠悠地出了府門,被初春暖融融的朝陽一曬,滿面閑散的笑意慢慢收斂。

喟然嘆道:“父皇啊父皇,你可真是對太子愛得深沉,生怕我和大哥互相咬不死對方。”

小廝牽著馬過來,見自家主人在喃喃自語,好奇地問他在念叨什麽,可是岐王又欺負他了。

沈旸信意一笑:“你就是不如人家太子聰明,真信了沈晞那蠢貨能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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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這兩尊神,膳食也都涼了,蘭陵公主命人撤下去,讓上了三盞酥酪。

就著那溫香酪汁,蘭陵公主道:“別看沈晞張狂,可是個外強中幹的,反倒是沈旸,文相這些年調|教得不錯,心眼見長。出了事不去禦前喊冤,不找他外公商量,反倒直奔這兒求太子給他做主,小小年紀處事如此老練,真是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