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蒙騙(第3/3頁)

沈昭的臉色立即變了。

瑟瑟忙沖那人道:“看戲就好,休要議論朝政。”

那人卻一臉清淡笑意:“溫姑娘也太小心了些,這又不是在長安。”

瑟瑟狠瞪他,察覺到沈昭投過來的視線,忙收起兇狠,換了一副純良無害的溫婉神情,緩慢道:“雖不在長安,可也是在大秦境內,像這種陳年舊案,還是莫提了吧,省得被有心人聽去,反招來禍端。”

那人緘然片刻,臉上浮掠起幾分落寞傷慨之意,嘆道:“是呀,都是陳年舊案了,當事人皆已伏誅,也不會有人關心真相到底如何。”

他看似退讓了,但話裏卻暗藏鋒芒,別有意味。

瑟瑟的一顆心總為沈昭提著,生怕這不長眼的給沈昭招來什麽麻煩,當即挽上沈昭的胳膊,溫聲道:“我看這戲也沒什麽好看的,咱們走吧,去外面逛一逛。”

沈昭卻坐得紋絲不動,目光微邈,投向他手中的折扇上。

那是極普通的竹骨折扇,可扇尾垂下的墜子卻不普通。

彎月形的白玉墜兒,質地通透瑩潤,用紅繩拴著,如一尾靈動的魚兒,隨著輕輕搖晃的扇子而四下遊曳。

這樣的玉墜瑟瑟自小到大見過無數次,是被沈昭貼身收著,十分愛重的珍寶,跟這個一模一樣。

那是沈昭的生母宋貴妃留給他的遺物,據說,是宋家的家傳之物。

台上鼓樂聲悠揚,唱詞咿呀婉轉,連綴成曲,引來一波接一波的叫好。可偏他們這裏猶如深潭寒窖,安靜至極,似乎與那熱鬧之處成了兩片天地。

沉默許久,沈昭突然問:“這玉墜是你的嗎?”

那人搖頭。

沈昭道:“那就讓玉墜的主人來見我。”

那人哀戚戚地搖了搖頭,道:“他來不了,只能由我代勞。”

沈昭又沉默了,眉宇微蹙,似乎在盤算著什麽。

瑟瑟有些擔心,生怕他跟宋家的事再扯上什麽關系,遺禍無窮,便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阿昭……”

只叫了一聲,沈昭就朝她擺手。

他看向那個人,緩緩道:“長安城西有一家如意坊,每逢月中生意便格外好。”

那人收斂哀色,沖著沈昭鄭重地點了點頭,收起折扇,起身告辭。

臨走時,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瑟瑟,果然見她惱怒兇狠地緊瞪著自己的背影,好像恨不得上來將他一刀捅死,不禁悠然一笑,只覺得萬分有趣。

待他走後,周圍那幾桌的人亦同時起身,結賬離去。

瑟瑟到如今才品出些味兒來。

這些占著坐席的人分明跟那人是一夥兒的,故意把座占滿了,好讓那人可以堂而皇之來跟他們拼桌。

卑鄙,簡直太卑鄙了。

瑟瑟拉扯著正斂眉沉思、似是有無盡心事的沈昭,附在他耳邊悄聲道:“阿昭,我娘說……皇帝陛下龍體抱恙,怕是沒多少……”她一頓,覺得這樣說下去有些大不敬,忙略過,接著道:“這節骨眼,你得小心,不能讓宋家舊案拖累你,順利繼位才是要緊。”

沈昭聞言,唇角噙起幾分幽淡笑意,擡手覆住瑟瑟的手背,問:“你知道他是誰,之前見過他嗎?”

瑟瑟當然知道,這討厭鬼陰魂不散,簡直煩死人了。

可她面上一派純凈清澈的茫然,搖了搖頭。

沈昭眸光幽深,凝著她,道:“大秦與南楚纏鬥多年,勝負難分,除了因為我大秦陣前無良將,還因南楚有武安侯徐廣漠坐鎮。武安侯文韜武略,德高望重,是南楚朝中難得的清流正臣。他膝下唯有一子,名叫徐長林,官拜南楚散騎常侍中護軍,楚人尊稱他為長林君。”

瑟瑟臉上沉靜,心裏翻江倒海。

他怎麽什麽都知道啊!這到底是人,還是修煉千年的山中老妖?!

沈昭望著瑟瑟,目中柔光溫雋,連聲音都似潺湲春水汩汩流過,和婉動聽:“徐長林是這次出使大秦的南楚副使。他一路跟著你從長安到驛館,又從驛館一路跟著我們來了西河鎮,這四周都是我帶出來的禁衛,你以為沒有我的首肯,他能靠近我們嗎?”

沈昭眼睛裏雪光冷澈,緊緊盯著瑟瑟:“他一直跟著你,還知道你是溫姑娘,到現在你還敢跟我說你不知道他是誰,你不認識?”

瑟瑟只覺一陣涼風颼颼地順著後脊背上竄,身體僵直,快要不會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