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懿貴太妃薨逝, 外界並不覺意外,倒是皇帝因此悲極吐血叫各方勢力傻了眼。

“怎麽可能?”唐五第一個不信,樂極咯血都要比這令他信服, 擡眼看向老頭:“懿貴太妃那心都偏到胳肢窩去了,皇上早對她絕了情, 是不可能會為她掉一滴眼淚。”

“可皇上吐血是真,”鎮國公緊皺雙眉神色凝重,這是太妃薨逝, 外臣不用進宮哭喪,見不著皇上, 他還真把不準。

唐五倒是沒他想得多:“恪王要動,時間不會拖長,咱們看著京郊就成。”

“宮裏也要留意著些, ”至今鎮國公都覺先帝死的太過突然, 他是真怕舊事重演。就皇帝那兩三尺高的兒子, 都不夠塞牙縫的。

盯著宮裏的還有賢親王府, 因著燕茂霖查戶部的賬以及平中省牡江延河一帶的堤壩之事,這半年多賢親王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一邊要極力平賬應付燕茂霖,一邊還要防著皇帝和老九。

頻頻出事, 還沒一件順心。

聽聞皇帝吐血,他一點都不信,淩庸墨與懿貴太妃這對母子的賬血淋淋的, 都巴不得彼此死絕, 怎麽可能會因喪母吐血?

“王爺,您以為皇帝是在做戲?”幕僚張仲柴只見過皇帝三回,知之不深, 但他與恪王是一樣的心思:“某在外遊學時結識一好友,因其父脾性暴烈,生母於他四歲時與人私奔。後父死,好友離鄉,在運州府偶遇一商婦。那婦人見他沒去處便將一閑置院子讓予他住……”

賢親王聽著張仲柴的話,不言語。與皇帝僵持了這麽多年,他自覺對其還是頗為了解。

淩庸墨快三十了,膝下只兩病弱的皇子,這都是拜懿貴太妃所賜。要不是因著恪王,淩庸墨絕不會容懿貴太妃活到今天。

“婦人死前,母子相認,”張仲柴拱手向前:“某好友因母病逝,七天未進粒米,幾度消沉,終在母墳旁結廬守孝三年。”

“皇帝與懿貴太妃之間沒有母子情,只有仇,”天家醜事,賢親王不欲多說,轉眼問立於張仲柴左側的兵衛教頭譚志敏:“老九那還沒有動靜嗎?”

身著黑色勁裝的譚志敏搖首回道:“一點動靜都無。”

“他倒是坐得住,”賢親王擡手滑過腮邊的髯須,眯起眼眸:“唐逸幽、唐逸塵兄弟呢?”

譚志敏無力搖首:“沒尋著蹤影。”

兩國公府結親後一日,鎮國公莫名其妙去了趟齊國將軍府。賢親王總覺自己忽略了什麽,但卻又抓不住。

都傍晚了,寧誠伯府還收了厚厚一沓的拜帖,寧誠伯老夫人看著那沓拜帖發了好一陣子呆,後突然頭暈眼花氣喘不上。

寧誠伯夫人錢氏都被嚇著了,丈夫不在府中,若是婆母有了什麽事,要她怎麽交代啊?哭嚷著吩咐管家去請大夫。

很快寧誠伯府就因老夫人犯舊疾落下府門,拒絕來客。

回到坤寧宮,姜蓯靈還領著一群太醫跪在正殿,李安好問詢了幾句,知道其已為皇帝把了脈開了藥,才走往後殿。

只這腳才踏進後殿,一股帶著苦澀的藥湯味就撲鼻而來,繞過屏風瞥見寶喬、寶蘭幾個都跪著,不禁疑惑。再見灑了一地的藥湯和碎瓷,她還有什不明白的,擡首望向坐在主位上僅著寢衣的皇帝,其雙目緊閉面色陰沉。

擺手示意九娘去寢殿拿件披風來,自己則上前行禮。

“皇上,臣妾回來了。”

皇帝不動,就好像沒聽見一般。直到九娘將披風拿來,他才慢慢睜開眼睛,動了動唇試了又試久久找不著音。

接過九娘奉上的披風,李安好凝目含淚走近為他披上,聲音不收:“皇上,您不能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母妃走了,但您要好好保重龍體,不為旁的,只為大靖,為將江山托予你的父皇……”

跪在殿外的小雀兒隱隱可聞後殿言話,余光掃過那群太醫,放於腹部的兩小手摳著指甲。

要不是知道皇後娘娘來路清白,她都快以為她們是一家。聽聽這腔口,比龍衛演得都入神。今兒領教了帝後唱大戲的本事後,她也算是弄明白為何龍衛要隔三差五入世悟俗了。

血丸,小雀兒抽了抽小鼻子,她還沒嘗過,皇上就先她一步品著味了。龍衛出任務,都會帶兩枚血丸,無其他用,就是在危時咬破,入龜息裝死。

據說血丸是上上上上任天智調配的,指甲蓋大的一丸很好藏,咬破遇水即可生血,當時的太醫院院判都辨不出血是真是假。

眼淚滴下,小雀兒抽噎,令人傷心的是去年主上將她除名時,天甲依規矩要走了暗衛營發給她的兩枚血丸。

“元元,朕沒有娘了,從此……就沒了來處,”皇帝艱難地吞咽,嗓子很幹,腹中空空,他有點餓。

李安好眨了眨眼睛,抓住皇上放在膝上的手:“您別再想了,臣妾扶您進寢殿休息會,”右手把著他的腰,用力上托,可這位主竟賴著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