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聽著這稚嫩的哭求聲中透著濃濃的絕望,李安好心被觸動了,稍稍側首:“嬤嬤,你下去看看。”

“哭什麽哭,老子好湯好水地養你這麽大,拿你賣幾個錢使使怎麽了?”一穿著灰色長袍長相清秀的男子趕了上來,一腳踢向趴在地上久久不得動的婦人,瞪眼怒罵:“跑啊……再給老子跑呀。”

叫小雀兒的女童掙不開娘親緊箍的臂膀,見她爹又踢打娘親,伸手去護:“不要打了……嗝爹你賣我吧,不要打娘。”

“吵什麽吵,”旬嬤嬤下了馬車,拿出了她那死鬼爹走鏢時的氣勢狠瞪了一眼還欲踢打婦人的男子。

原氣焰囂張的男子被鎮住了,立馬收回擡起的右腳,腆著臉哈著腰說道:“小的驚著貴主了,還請貴主多多寬容寬容,”說著話還向一起來的幾個農家漢子使眼色,“快……快點將她們拖開,讓貴主好走。”

幾個農家漢子顯然沒見過什麽大場面,看著拉車的高頭大馬呆愣著,直至旬嬤嬤走近站定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要去拖癱著的娘兩。

好久不動的婦人放開女兒,用盡全身力氣向前挪了稍稍,一把抓住旬嬤嬤的衣擺:“蜀州繡娘,擅雙面繡,自賣身……求求您,求求您……”

旬嬤嬤聞言心中不禁納罕,有些不信,垂目去瞧這婦人的手。皮子細膩,雙手大拇指和食指指腹均發黃,明顯是長年拿針積下的薄繭。再看那女童,同婦人一樣,雙手被護得很好,指上還可見針眼。

一旁的男子見旬嬤嬤有意,不自禁地搓起雙手,腰更彎了:”貴主,這娘……我婆娘真的很會繡玩意,吃得又少,您您看著給。”

婦人聽到這話,倉惶地復又抱緊女兒:“一起……一起。”

“不行,”男子俯身就要去扒拉女童:“小雀兒是我的種,得跟我回去。”

“不……不,”婦人雙目赤紅,死抱著女兒就是不放手。

旬嬤嬤看得差不多了,厲聲喝住男子:“好了,兩個一起五兩銀子,賣就立時寫賣身契,不賣就趕緊滾,別擋道。”還他的種?這賣.妻賣.子的男人也配有種。

“貴主,我這女兒可是承了我,天生就是個美人坯子,”提到銀子,男子也不怕了:“五兩銀子就想買她們娘兩?哼,”擡腿踢向女童穿著草鞋的小腳,“你到手,留著大的轉賣小的,賺的都不止五兩銀子。”

“也是,”旬嬤嬤嗤鼻一笑,擡手拍了一下:“湯二,帶幾個護衛跟這位相公好好談談價,也給他扒扒眼,讓他看清楚咱們是什麽人家。”

該仗勢欺人的時候,就不能含糊。

婦人、孩子露在外的皮肉,除了手都是布滿青紫。湯河有兒有女,瞧這男子行這般畜生之道早就手癢了:“旬大姐,您上馬車吧,這裏交給我們了。”

在一邊旁觀許久的仲管家盯著還癱在地上的母女,直覺告訴他其中有什麽不對,可兩眼就是尋不著一絲破綻。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盯著那雙細白得極為突兀的手,蜀中雙面繡聞甲天下。會繡雙面繡的繡娘是千金難求,可這娘兩怎麽過成這樣?轉眼看向已退至巷子口的男子,確實有幾分長相。

一見湯河領著三個身材壯碩的護衛上前,男子慌了,連連退步:“你們要幹什麽……價錢好談,”看湯河幾人還不止步,不由得扯起嗓子叫喊,“救命啊,官家殺人了……”

一番折騰,回到伯府已是天黑。李安好去了趟主院,將今天發生的事三言兩語報了錢氏。錢氏裝模作樣地關心了兩句,便讓她回汀雪苑休息。

寧誠伯府後門一深巷裏,天醜背手站立著,手裏攥著個小銀錠子。其身後跟著位鼻青臉腫的漢子,略一細看,便可辨出那男子正是剛剛賣.妻賣.女的畜生。

此刻男子腫起的眉眼間全然不見之前的無賴,盡是冰寒,周身透著股冷冽:“天醜,今天這場戲還沒完。”

“知道,”天醜兩指一擡,將攥著的銀子拋給地丙:“承恩侯府來那出,已經使得寧誠伯府三姑娘警惕了。你這戲還要繼續演,只有讓燕府和那位查不出錯漏,地字九和小雀兒才有可能被信任。”

京城海韻樓大掌櫃簫曉陽,是燕茂霖的人,也是寧誠伯府三姑娘在外的眼睛。

海韻樓可不簡單,是燕茂霖借著已逝寧誠伯夫人燕氏的名開設的,專賣南北貨,發展至今已有十六家店鋪,遍布大靖最富庶的十六城。

海韻樓名下養著兩支商隊,一支走南一支闖北。六年前燕茂霖外放,海韻樓拿出五千兩黃金整合了津邊城的十二家鏢局。這些年燕氏三兄弟靠著海韻樓出南北貨,給皇上弄了三百萬兩銀子。

寧誠伯府三姑娘也是有趣,掌著賬,發現不對竟一句不多問,交出賬本和海韻樓的地契,讓簫曉陽送往了平中省。自那起,她只拿京中海韻樓的一成利。主子也是從那時開始,真正注意到這位藏在深閨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