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這段時日她跟著碧茶研讀十洲三界美男榜,倒是學了一些字,一段中大約有一小半不認識,她只要將那些字的形狀記住即可。

她的腦袋瓜雖不如碧茶那麽聰明,記性卻很是不錯,最擅長依樣畫葫蘆,每回符法考試都能拿高分。

不過片刻,她便將第一句話記住,出靈府寫下,再潛進去記下一句,如是反復。

如今有了筆,她也不用分什麽輕重緩急了,從頭開始一點點抄便是。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筆鋒摩擦著紙面,發出春蠶嚙桑般的沙沙聲。

謄抄完第一頁,她揉揉脖頸和手腕,看了一眼更漏,花了將近一個時辰。

速度雖然慢,但日積月累,早晚能把整本書讀完,像原先那樣隔三岔五問師父兩個字,讀懂全書恐怕得猴年馬月了。

小頂拿起金筆,正要開始讀,忽然聽得隔壁東軒門簾輕響,是師父回來了。

她忙放下筆,師父在隔壁打坐,墻上還有個洞,修士的耳力又好,若是叫他聽見,泄露了天機,可就壞事了。

她思索片刻,把紙疊好,和小筆一起收進百寶囊裏,從衣箱裏拿和出換洗的衣裳和巾櫛,對著墻洞道:“師尊,我去沐浴啦。”

蘇毓“嗯”了一聲,淡淡道;“這些事不必告訴我。”

小頂:“你可別偷聽啊。”

蘇毓眉頭跳了跳:“……知道了。”誰稀罕聽你。

不過他耳力過人,就算不刻意聽,浴堂中的動靜也會傳到他耳畔,比如傻徒弟嘩嘩的玩水聲,還有她那些自己編詞、跑掉能跑到昆侖山的歌謠。

他心情好時便由著她去,有時候嫌煩,便施個隔音咒,用無形的屏障把聲音隔在外頭。

若是她不特意說,他聽了也就聽了,可叫她這麽一說,倒像是他故意偷聽似的。

蘇毓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既然她說了,他也不願做跌份的事,便即施了個隔音咒,耳邊頓時清靜了。

小頂跑進浴堂,閂上門,坐在浴池邊上,從百寶囊中掏出謄抄的天書,用金筆點了點。

筆中傳出師父冷若冰霜,語調平板的聲音,回蕩在空曠軒敞的浴堂中。

【許多年後,小頂還記得初見連山君時的情景。】

小頂點了點“連山君”三個字,師父一板一眼地道:“連山君,道號,本名蘇毓,渡劫期九重境劍修,歸藏派十一代弟子,師承純元道君……”

師父的介紹和他本人一樣枯燥乏味。

小頂摸了摸下巴,忽然起了玩心,掉轉筆又點了一下,金筆尾端“噗”地冒出股白霧,頃刻間凝聚成一個巴掌大的小人,手裏還拿著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

小人的眉眼和師父一模一樣,眉宇間那股子不好惹的勁頭也如出一轍。

小頂把小師父抓起來放在掌心,伸出食指捋捋小師父的頭頂,小人一橫眉,揮劍便朝她劈來,奈何他是煙霧凝成,這一劍看著雖狠,實則沒什麽殺傷力,只能撓個癢。

小頂感到十分逗趣,咯咯笑著,屈指在小師父額頭上彈了個腦瓜崩。

小師父一個趔趄,跌坐在她掌心,氣得頭頂冒煙,瞬間消失不見了。

她自顧自傻笑了一會兒,驀地想起正事要緊,接著往下點。

【那是一個冬日的黃昏,她蜷縮在黑暗的木箱中,外面傳來廝殺和慘叫,徹骨的寒冷和恐懼令她緊緊抱住自己。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安靜下來,有輕而沉穩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她的心臟縮成了一團……

就在這時,腳步聲停了下來,箱蓋猛地打開,光一下子灌進來,她不由覷眼,視野中一片朦朧。

而他就靜靜立在那裏,白衣勝雪,長發如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最先看清的,是他那雙幽黑如深潭的眼眸,裏面仿佛埋藏著無盡的悲涼與千年的風霜。只是那一眼,她便義無反顧地跌進了那雙眼眸裏,仿佛跌進了無盡的深淵……】

講完了眼睛,這書又把連山君從頭到腳講了一遍,眉毛、鼻子、嘴巴、下頜、脖子、身軀、手……

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細細描摹過去,時不時夾雜一點風啊霜啊雪啊冰啊,喋喋不休,聽得小頂直打呵欠。

光是他的長相聲音,就占了大半頁,小頂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子,感覺很冤,這麽多字都白抄了。

她耐著性子聽下去,連山君總算開口了。

【“看著倒是個極品。”】

接著又是一大段,講他聲音怎麽清冷怎麽好聽。

【小頂瑟縮了一下,想回答,聲音卻像是卡在了喉嚨裏。她只是一只卑賤的爐鼎,在高高在上、宛如神祗一般的修士面前自慚形穢。】

小頂“嘖”了一聲,忍不住皺起眉頭,聽聽這叫什麽話,爐鼎有什麽不好,怎麽就卑賤了?

【俊美無儔的男子冷冷地打量了她兩眼,伸出手:“想做我的爐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