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容璟低垂著眼,過了會,才沉聲道:

“我那缺一個夜間巡湖的護院,你若閑得慌,不如今晚就去領了差事。”

熊泗嚇得跳起來,拉著張煥撒腿就跑,國公爺看著好脾氣,很少為難手下,可相熟的幾個下屬都知道,他若不高興時,從不會叫你看出來,可每每給人的懲罰卻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們這些武將對自己狠,對旁人更狠,若國公爺拿出行軍時的那一套規矩,熊泗可不能保證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張煥急道:“我還沒和宋朝聊聊我友人頭發的事呢……”

隨後,陸驍對容璟行了禮,也跟了出去。

三人一走,屋裏的房間內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宋朝夕喝了一些酒,臉頰漸漸紅了,看人時似笑非笑,水光瀲灩,容璟被這樣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莫名有種想把她眼睛遮住的沖動,他捏住她的酒杯,溫聲道:“不宜再喝了。”

宋朝夕來京城後就很少這樣放松過,笑著搖頭:“國公爺點的酒很好喝。”

她笑時讓人想起直視日光時的眩暈,容璟有片刻恍惚,過了會,才帶著笑意:“你酒量如何?”

他似乎伸手想要扶她,宋朝夕不在意地揮手,她酒量當然好了,自己不愛喝酒又怎會做藥酒?姑母家沒什麽講究,她自小就和表哥一起偷酒喝,姑母為了防著他們,不得不把家裏的酒窖上了鎖,後來大一些她就和表哥偷偷去酒樓了,是以她喝酒很少會醉。

容璟盯著她片刻,見她不像是逞能,才知道她酒量確實不錯。

宋朝夕摳了摳他的手心,笑問:“女子酒量大不好嗎?還是說國公爺對妻子也有那般刻板的要求吧”

容璟眸中閃過笑意,“我能對你有什麽要求?酒量不好就少喝一些,若酒量好,以後我們倒可以對飲了。”

容璟派去的手下找到了表哥家的鋪子,打聽出表哥的住處,只是幾位表哥因為有事離開京城幾日,眼下尋不到人。

宋朝夕喝完酒便和容璟一起往回走。

天黑的像一塊幕布,月亮高懸,像暈開一樣,這裏路窄,馬車進不來,只能步行。

宋朝夕走了一段路,路過一家炒栗子鋪,便多看了幾眼,這都天黑了糖炒栗子竟然還未關門,京中別的不說,夜間街上確實比揚州要繁華,12時辰營業不斷的酒樓亦是不少。糖炒栗子散發出陣陣香氣,宋朝夕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容璟笑著掏出一塊碎銀遞給栗子鋪老板。

宋朝夕沉吟:“其實不吃也行,國公爺不必特地照顧我。”

容璟深眸微斂,接過老板遞來的紙包捏在手裏,腳步徐徐,與她並肩前行。

“我大你許多,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宋朝夕不知該說什麽了,她很少被人照顧,有些不習慣。

不過容璟照顧她,她似乎也不想拒絕。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下馬車的,只知道搖搖晃晃的馬車讓她昏昏欲睡,等馬車停下時她已經在打盹了。容恒抱著她下了馬車。晚風微涼,她整個人被包裹在他的披風裏,倆人離的很近,她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味,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個子不矮,卻實在是很輕,他總懷疑她平日沒好好吃飯,眼下她在他懷裏縮成一團,不時用臉頰蹭他胸口,像個受傷的幼獸。容璟眼中閃過笑意,他忍不住摸她柔順的發,她的發又密又軟,散發時總有一股玫瑰的香味,晚間睡覺時他聞過許多次,對這味道十分熟悉。

青竹和冬兒看到容璟抱著宋朝夕回來,皆是一愣,青竹心怦怦跳得厲害,又驚又喜,驚的是國公爺竟然做這樣不符合規矩的事,喜的是國公爺這般對小姐,顯然是把小姐放在心上了。青竹聞到淡淡的酒氣,她端了水進來,頭都不敢擡,“國公爺,我要替夫人梳洗。”

容璟伸出手,“我來吧。”

青竹想說這不符合規矩,奈何容璟卻不容置疑地接過她手中的帕子,輕輕替宋朝夕擦拭著。

青竹看向床上熟睡的小姐,莫名覺得遺憾,小姐應該睜眼看看的,國公爺這樣的人竟然對她這般溫柔。

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時,宋朝夕便起了,她去凈房洗漱了一下,便帶著幾個丫鬟回了侯府。

馬車停在侯府門口,宋朝夕並沒急著下去,青竹覺得奇怪,不多時,另一輛國公府的馬車停在侯府門口,穿著鵝黃色褙子的顧顏由琳瑯扶著,慢悠悠下了馬車。

青竹一愣,驚道:“世子夫人不是回門嗎?她怎麽會來永春侯府?”

宋朝夕要笑不笑,青竹見狀心中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她被自己的猜測驚到了,便抓住宋朝夕的手臂,“大小姐,難不成世子夫人是……”

宋朝夕要笑不笑,算是默認了。

沈氏聽說女兒回來了,高興得往外跑,孫媽媽提醒道:“夫人,二小姐這事到底是個秘密,不宜宣揚,您讓二小姐直接回侯府是不是太招搖了些?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大小姐會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