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鎮武侯世子作為未來的當家人,對於府上的事自然是耳聰目明,邁進府門就有仆人到跟前繪聲繪色地向他講了馬鞍的事。

他進入正院就見到自家弟弟正好從正堂出來,而自家父親正對著桌子上的一堆衣物沉思。

裴三郎公關了鎮武侯,見到朝城老二鎮武侯世子回來,立即熱情而又帶幾分神秘地迎上去,“大哥,請跟我來,我給有好東西給你……看。”最後一個字拖尾音,咬重字。

鎮武侯世子看了眼這個還沒自己胸口高的幼弟,很有些一言難盡。

他早就聽說這弟弟成天派出仆人在城裏買買買,全城的豪商、士族都知道鎮武侯家出了個敗家三公子。他們兩兄弟雖是嫡親兄弟,但歲數相差太大,一年裏都說不上兩句話,且弟弟敗的是他自己的產業,頭上還有父母在,父親都沒說什麽,他自然只能當作不知,最多就是順帶看護一二,不讓那些豪商欺他年幼蒙騙他。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幼弟這麽熱情地湊過來。

鎮武侯世子跟著幼小來到校場,一眼見到棗紅馬背上的馬鞍。他不動聲色地看著自家幼弟,故作不知,問:“這是何物?”

裴三郎拉著鎮武侯世子到馬鞍前,仔仔細細地講解馬鞍的各部位、用途,正要翻身上馬演示,他大哥已經一腳踩在馬蹬上騎了上去。

不得不說,鎮武侯的基因還是很不錯的,雖然食物做法不怎麽樣,但是該有的營養都有,把兒子們都養得不僅壯,還都挺高。在這個人均嚴重營養不足的年代,鎮武侯世子的個頭沒一米八也差不多了。初冬已經挺冷的,至少零下幾度左右,已經披上裘衣,顯得高大威猛闊氣。

七歲的裴三郎只有馬蹬高,他大哥坐上馬,一只連泥帶土的靴子就杵在臉前不到兩個巴掌的距離。

裴三郎:“……”顧客就是上帝。他微笑臉,給自家大哥做了個請的手勢。

鎮武侯世子莫名覺得他弟弟的笑得有點假,但又挑不出什麽來,於是從仆人手裏接過馬鞭,拍馬而出。

裴三郎上一刻還在覺得他哥威猛高冷,下一秒就看他哥成了脫韁的瘋馬在馬背上浪起來。他一會兒甩馬鞭,一會兒揮長戟,一會兒站起來,又一會兒俯身、仰倒,還雙手撐在馬背上甩了個高難度的踢腿翻身。

鎮武侯世子足足瘋了三圈才浪回來,坐在馬背上略帶笑意地看著裴三郎,但那愛不釋手地摸著馬鞍前鞍橋部位的小動作出賣了他的內心活動。他笑著說道:“既然三弟割愛,為兄就卻之不恭了。”

裴三郎的笑容僵在臉上:“……”不是,哥,這是展品,非賣品。

鎮武侯世子翻身下馬,吩咐長隨好好學習怎麽安放馬鞍,親熱地摟著裴三郎,說:“你這陣子很不容易,贈你兩錠金子以茲鼓勵。”

裴三郎頓時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多謝大哥。”錢到位,一切好說。銅馬鞍換金錠子,劃算呀。

裴三郎這次進城是為了打開市場銷路來的,自然是早有準備。他不僅帶來了馬鞍,針織作坊裏出產的織品足足拉了半車過來,父母、大哥大嫂、大哥家兩個侄子一個侄女,二哥、二嫂、二哥家的小侄女,足夠他們從入冬穿到明年開春,並且,還給他們備了拿去隨禮送人的。

他為了開拓市場,自然得下足血本。

襪子、手套什麽的,真不怕送多。因為總會穿舊穿壞的,一年四季都要要置辦新的。消費者們一旦穿習慣,那麽就是穩定的回頭客。針織技術是獨家生意,即使有人想山寨,想破頭他們只怕都想不到是用竹簽子織出來的。即使想到了,沒有人教,研究針法也不容易。他的那些工人都是賣身的奴隸,被戰奴看守著管得比坐牢還嚴,連自由都沒有,不怕被高薪挖人。

銅片裝飾的鞍具,可比後世貼黃金吸引眼球得多,鎮武侯世子只要騎出門,那就是活招牌。進貢給天子都不見得有這好使,畢竟幾個人見得到天子,萬一天子收回庫裏當裝飾品了呢?大市場還是在各地的貴族階層中。鑲銅片釘得牢牢實實的馬鞍,價格昂貴,即使有豪族富商想要買回去拆了來山寨,也得想想跟鎮武侯府搶生意的下場。至於那些比鎮武侯更有權勢的,第一波馬鞍到手肯定是要拿去掙面子逞能耐的,不會拿去給匠人拆來研究搞山寨貨幹豪族商人的營生。馬鞍在短時間內絕對是頂級奢侈品暴利生意。他後面還可以折騰出騎馬的護膝、護腕、護肘賣,等到一系列產品把金字招牌砸出來了,那就是後世奢侈品大牌效應了。

不過嘛,目前他連鋪子都沒一家,還處在往自家人推銷的起步階段,只能想想做做美夢,能幹成什麽樣真很難說,萬一運營不善,破產清算也只在半年、一半間。他雖然不用發工資,但是四百多號人每天吃飽飯,在這個糧食比人命貴的年代,那是真的相當龐大的一筆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