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他麻利地在心裏算,賣掉地和戰奴換成錢捐官是個什麽價。

奴隸還沒牛羊值錢,三個戰奴與一頭羊同價,遇到荒年糧食不夠五個戰奴才抵得上一頭羊。一百個戰奴換不來一匹馬,除非是身份等級到侯爵以上的貴族。捐官只有身份地位不進錢,實權的官位得朝廷派。他要是把地賣了,不說地不值錢,即使他拿地換來最低級別的士族,他沒地沒人沒進項,當乞丐去呀?那樣可是丟鎮武侯和士族及朝廷的臉,鎮武侯和朝廷得雙雙滅了他。況且這個世界沒乞丐,乞丐都被抓去當奴隸了。

不慌不慌,地和人才是根本。

裴三郎只能讓隨從們找地方紮營。

這世道並不太平,野外的莊園都是有城墻和守衛的。鎮武侯的給他的戰奴也都是用來守護莊園的,不然指不定就被誰給洗劫了,就現在這落後地方,被洗劫後再一把火燒了莊園,估計也很難調查出來是誰幹的。所以,找地方借宿是不要想的。

他們紮營只能在路旁。

道路兩側都是莊稼地,有主的。

夜裏的蚊蟲、青蛙、蛇蟲都多。

裴三郎不知道自己的莊園那麽偏,只讓帶了一天的幹糧,他們都吃得差不多了。這地方想去買糧食,人家都不會給開莊園門,他只好讓大家散出去看田裏有沒有青蛙、螃蟹、小龍蝦、蛇之類的東西烤著吃。寄生蟲什麽的,烤熟了就還好吧。這些地方的人都喝生水呢。

健仆聽到裴三郎的吩咐,表情有點傻,不過他仍舊是勸阻道:“青蛙是吃蟲的,蛇是吃鼠的,為保糧產,若是抓走,恐田地主家會到官衙控告您。各家地裏出產的東西,哪怕是根野草,也都是有主的。道旁的地是世子的私產,他是您的兄長,更是世子之尊,您踐踏他的田產私盜他的財產,會受到責罰的。”

裴三郎:“……”有微信嗎?可以給他哥發條短信吱一聲困在路邊沒吃的,想去他哥的田裏抓幾只青蛙螃蟹麽?蛙聲他倒是聽到了,可螃蟹這東西……有的吧?水產總是有的吧,至少魚和蛇羹他都是吃過的。

他只能讓他們連夜趕路,爭取明天早點趕到田莊用餐。他又對健仆說:“往後如果出門距離遠,你得提醒我做足準備。”他缺個管家。他現在只有七歲,得等到十二歲搬到莊園住,父母才會給他管家。

裴三郎又癱倒在車上,全無胃口。他被顛得睡,又在睡夢中被顛醒,一夜沒睡好,終於在破曉時分趕到了自己的莊園。

莊園已經在秋收,天剛亮,就有衣衫襤褸幹枯瘦弱營養不良的人在地裏幹活,他們一個個身形佝僂瘦骨嶙峋,旁邊還有穿著粗布麻衣監工模樣的人在來回巡視,不斷喝斥,甚至時常有打罵。

田間小道旁搭建了很多只有單人帳篷大小的窩棚,窩棚外堆著柴火,以及從地上挖出來的灶。灶熏得漆黑,周圍都是黑灰,灶上架著陶罐,旁邊放著粗糙的像是自制的陶碗。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光著屁股在田間幫著大人幹活,包括兩三歲的孩子。

收割糧食的叫莊奴,這些地就是由他們在種。莊奴是最底層的奴隸,地位比戰奴還低,戰奴就是從這些莊奴中挑選強壯的訓練的。巡邏的叫莊丁,是負責看守莊子和監督莊奴幹活的。莊丁雖然衣服還穿整潔,腳上穿的是草鞋,連雙布鞋都沒有。

馬車一直行駛到莊園前。

莊園的院墻有一人多高,負責管理莊子的莊頭帶著全家老小等在莊子外,見到馬車過來全都跪拜在地。

裴三郎被健仆抱下馬車,看著這瘦巴巴的一大家子十幾口人,擡腿往莊子裏去。

按照禮法,下等賤奴是沒有資格跟貴族說話的,他有什麽事都是吩咐健仆或隨從轉達給他們。他如果跟賤奴說話,就是拉低自己的身份。對此,裴三郎目前還沒有話講,因為他才七歲,地皮都沒踩熟,自身難保。

這莊子就是土墻房稻草屋的一個建築群,跟偏遠落後山村比,也就只多了一個圍起來的土墻。正屋是修建在半人高的夯土台上的,搭了約有三間寬的土墻房子,比起其他房子略高大些,門是雙開大門,窗戶更寬敞,還糊有紗布,屋子裏鋪著地板,連個蚊賬和簾子都沒有,只擺了幾張破舊的臟臟的小桌子和靠墻角擺了一張席子。

裴三郎吩咐健仆先讓連夜餓著肚子的人去吃頓飽飯,再休息。秋收了,走了這麽遠,總不能連頓飽飯都不給吃。

沒過多久,莊頭送來食物。他跪在門外的台階下,手裏捧著一個裝有食物的托盤高舉過頭。健仆出去取來食物端進門。一碗餅、一個小陶罐熬的粥和一只燉雞,雞是裝在陶罐裏連湯一起送來的。

健仆把他吃飯的銅刀擱在桌子上,這就是餐具。

裴三郎看著面前的食物,眼淚啪嗒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