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死無聲息

在草原勢力中,拓跋鮮卑如今極為強大,其勢力壓其它三只鮮卑部族。

歷史上,拓跋鮮卑本來準備參與天下爭霸,但可惜的是拓跋家還沒來得及展露爪牙,就已經敗在內亂裏,一直在蟄伏到近百年後,拓跋矽橫空出世,建立了北魏,方才讓北方有了胡漢融合、建立隋唐的根基。

如今,在草原又走到了歷史的岔道上,並且為了權力爭鬥不休。

拓跋猗盧的大軍離得拓跋六修並不遠,而且他威懾草原諸部數十年,自覺威名遠播,而兒子六修只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只要他出手,便不值一提。

而拓跋六修卻是早就知道父親的性格,在他拒絕召見時,就已經開始做足了準備。

他假裝畏懼父親大軍,帶著自己部下的戰士離開了善無城,善無只是一處因貿易興旺起來小城,根本守不住,退出城後,他帶著萬余人馬向南方朔州退去。

而拓跋猗盧卻是鐵了心要擒回這個忤逆他的兒子,沒有停留就向南追去。

如果拓跋猗盧多讀一點歷史書,他就會想起,兒子的撤退的方向,有另外一個名字——馬邑。

歷史上,這裏素來是對抗匈奴等遊牧民族的橋頭堡,漢武帝曾經在這裏設伏,準備剿滅匈奴的十萬大軍,只可惜中途消息泄露,匈奴緊急退兵,漢朝的三十萬大軍在這裏公款旅遊一圈後,又紛紛回家,從而留下了“馬邑之圍”的故事。

這個地方沒有別的優點,唯一特別的便是極其適合設伏,兩邊陡坡,官道沿谷底平地修築,內寬而外窄,只要守住關口,敵方就非常危險。

似乎是因為這些年順心事太多,拓跋猗盧幾乎沒有太多防備,便一頭紮進了拓跋六修的包圍圈。

也不能說明他沒有防備,而是他派出的斥候早就是拓跋六修的人,回他的回復是一切如常,未有埋伏。

而當拓跋猗盧的大軍進入山谷後,異變陡生。

一瞬間,滾滾巨石從山坡傾瀉而下,亂箭橫飛,而谷中的戰馬一時驚懼,相互沖撞踐踏,很是損傷了不少人,更麻煩的是,在這狹窄谷道內,很難掉轉陣形,後方的軍卒看事情不對,紛紛逃亡。

這種時候,戰馬的優勢完全不能發揮。

而這時,拓跋六修的部下從山坡上沖殺而下,他們毫無同族的憐憫之心——短短幾年和平磨滅不了草原雄鷹弱肉強食的本能,鮮卑的索頭部的各族之間,從來就沒有一團合氣過。

拓跋六修宛如殺神一般,親自沖殺,而在同時,拓跋猗盧退路之上,也沖來另外一只鮮卑,那是他們路過善無城時,遇到的鮮卑白部。

鮮卑白部只是一只小部族,曾經被拓跋鮮卑殺得幾乎滅族,還是投奔了肖曉曉才勉強喘息過來,而這次,白部鮮卑之主卻是直接參與拓跋六修的叛亂,斷去了拓跋猗盧後路。

一時間,拓跋猗盧這邊士氣更弱,更麻煩的是,才數翻沖殺,他親自沖自拓跋六修面前時,才赫然發現,他已經不是兒子的對手!

那一場大戰,持續數個時辰,從天明到天黑,拓跋猗盧兵敗如山倒,好在亂軍之中,他經驗豐富,終是在身邊草原勇士的護衛下,終是逃出山谷。

但危險還未過去。

周圍狼嗥此起彼伏,草原狼群通常都是幾十只同行,襲殺落單的獵物,分抄包圍不輸軍陣。

又是一番和狼群血戰之後,他身邊侍衛幾乎人人帶傷,戰馬也多受傷,而這時,他幾乎已經聽到了追兵的馬蹄聲——如今這情況,他和六修都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請單於速速離開,我等斷後,”身邊的侍衛毅然道。

拓跋猗盧知道這不是推拒的時候,互道珍重,他看著這些跟在身邊的舊人,重重嘆息一聲之後,飛快上馬,策馬北去。

他縱馬逃向了才經過不久的善無城,不能在野外過夜,只以入城。

這次是他輕敵了,只要他此戰能逃掉,回到盛樂,必能盡起十萬大軍,將這逆子剝皮抽骨,以償今日之敗!

好在,這根本不是城,只是用木欄柵圍起來的牧民聚集地,其中都是各種帳篷,又有牛羊圈無數,存放著大大小小將要送入幽州的牲口。

夜間草原上獨行危險太大,他混入善無城中,退去戰袍,偷了帳篷外一套晾曬的牧民舊衣,然後便進了羊圈。

草原夜晚極寒,而羊群都是聚集成一堆取暖,無論是躲藏還是取暖,都是好地方。

混入其中,毫無難度,他緊了緊衣衫。

……

一夜幾乎無眠,他想著這些年的過往,想著自己野心,想著當年晉朝將如日中天的拓跋猗盧部分為三部,想著兄長盛年去世後,自己接過他的責任,將部族發展壯大。

他又想起了和肖曉曉越走越近的六修,這個桀驁難馴的兒子在她的面前,像是被馴服的烈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