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紅顏禍水

太陽居於西方,溫度漸涼,遠方過來的車隊映入視野,那瞬間,部族的老少都歡呼起來。

拓跋六修穿著華麗的衣服,在一間青布的帳篷外焦急地等著,車隊緩緩走來,車簾掀開,美麗的新娘頭帶珠翠,拿著南方的團扇,半遮著臉容,仿佛墜入凡間鳳鳥。

車下鋪著鮮亮厚重的毛氈,從車下一直綿延到帳前,周圍的老少歡呼祝福,稱贊著著新娘的美麗,他興奮地上前,想牽起新娘的手,帶她走上毛氈……

但而,他的手卻猛然從新娘的手中穿過。

驚愕之間,旁邊突然伸來一只手,牽起新娘修長的手指。

他猛然轉頭,便看到父親一身華服,面色得意而滿足,甚至他都等不及新娘走完毛氈,而是一把將她柔軟的身子打橫抱起,大笑著走進了青廬之中。

新娘遷細的手臂環抱著父親的脖頸,轉頭看向他,眸光裏帶著遺憾,有淚水從劃過臉龐,她似乎想說什麽,但還來不及看清,就已經消失在帳簾後。

肖、不,阿曉!

……

驟然驚醒,拓跋六修左右顧盼,才發現自己無意間在帳篷外的曠野裏睡著了。

他的擡起頭,草原的星空遼闊而明亮,夜風冰涼,吹過亂發,旁邊是好幾個空空如也是酒囊。

他忍不住冷笑一聲,捂住額頭,心底突然間被自我的厭惡填滿。

看吧,廢物如他,連草原上的狼都懶得來吃。

這樣冷的寒風吹了半晚,卻毫無不適。

為什麽會如此?

他明明不久前還是拓跋氏族的右賢王,統領東部諸戶,麾下萬余勇士,在草原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在兄長日利孫死後,父親卻厭惡他了。

日利孫是病死的,草原上戰無不勝的勇士,卻死在了小子蟲的手裏,阿曉說那是包蟲病是牧區之癌,便是再過兩千年,也很難治好,更不用如今了。

日利孫死後,左賢王之位空缺,他看得出,父親已經開始忌憚他了,年老的狼王恐懼著年輕狼王的挑戰,更不用說,他的小弟拓跋比延更得他信任。

那之後,父親開始打壓自己,將他趕出王帳,來邊境築城,廢黜了無錯的母親,讓他獻出好馬,卻又轉手將自己的愛馬送給小弟。

更過份的是,還要給拓跋比延行禮!

如今,連阿曉也會是他的……

他捏住手中空空如野的酒袋,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凝視著遠方,那是心愛的女子,離開的方向。

不。

還有機會。

草原上,父親死後,兒子可以繼承他的一切,包括女人。

她,不該屬於你。

-

定襄郡,鮮卑王庭。

“單於此次,未免沖動了些。”王帳之內,肖曉曉攪動著熬煮奶茶的小鍋,宛然一副賢妻良母的作派。

“黃災慘烈,若不南下,該如何,曉曉可能教我?”拓跋猗盧凝視著她,英武成熟的面容上盡是從容,仿佛在看一只已經無法逃脫的獵物。

黃災便是旱災,寫雪災的白災相對。

“南下又如何,”肖曉曉嘆息道,“放牧的人,難道還能去種田麽?”

“有何不可,”拓跋猗盧笑道,“當年匈奴烏桓也曾縱橫草原,如今種地之術,當是不輸晉人,更莫提以佃為生的羯人。”

“但匈奴入關,卻是從百年前便開始,”肖妃拿起木勺,舀了一碗奶茶,才擡頭道,“晉室從此分設匈奴五部,編戶齊民,和部首領皆成為頭人,單於是欲入關做個護鮮卑校尉麽?”

匈奴內附,是在朝廷有戶籍,一樣要交稅的。

“有何不可,”拓跋猗盧接過肖妃遞來的奶茶,指尖輕輕劃過對方修長的手指,意有所指地道,“吾本就是想以代地為封國,當‘代公’便足矣啊。”

渤海公,代公,這是又想要土地,又想要權勢,肖妃溫柔地問:“若是渤海公不允呢?”

拓跋猗盧大笑道:“若不試試,又怎能知曉人能到哪一步呢,渤海公是聰明人,如今更看重江南之地,代郡這種苦寒之處,又有何可眷?”

肖曉曉垂下眼眸,嘆道:“唉,你總有那麽多道理,卻是讓我好生為難……”

“曉曉莫憂,”拓跋猗盧慨然道,“只要你留在這草原之上,我便是依你,退回九原又如何。”

肖曉曉擡頭看他,仿佛在問什麽意思。

他凝視著女子,一定一句道:“吾欽慕汝已久,願遣散姬妾,以牛馬千匹、羊萬只、牧戶一萬,向渤海公求娶賜婚,繁衍子嗣,繼承大位,曉曉可願?”

肖曉曉微微一愣,隨即笑出聲來:“你這彩禮憑地多了,這是要我家主上出多少嫁妝啊。”

拓跋猗盧微笑道:“奇物再多,也是浮雲,有卿足矣。”

他需要娶了她,不只能得到她的相助,還能得到整個北方的相助,他有預感,在草原上,肖曉並未出盡全力,她手下亦能招攬無數異人,加以時日,吞並其它鮮卑部族未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