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富在深山(第2/2頁)

倒也有人悄悄去混亂的關中,準備打個天下,可惜到現在還在入關中路上,可惜語言不通,還在苦苦求存,不是什麽人都能像嚴隨水那個怪胎一樣學起語言來跟吃飯喝水一樣容易的。

“除了這些,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事啦。”肖妃對他眨眨眼,笑道,“我準備,釣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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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陽峒外六十多裏,便是武昌城。

這座城本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在三國時,孫吳背刺關羽、奪回荊州後,便遷都於此,在這裏稱帝,從而將這城改名為“武昌”,意寓“以武而昌”。

這裏還建有孫吳的王宮,但孫吳當年定都武昌後,不久就又遷去了建業(南京),所以宮室狹小,被當做本地州府使用。

如今,州府之中,一名老將正跪坐於案前,看著手中信件,眉頭緊鎖,如臨大敵。

他膚色略黑,失去膠原蛋白的面頰微垂,長須三寸,雙目湛然,身著刺史官袍,形容如獅,見之非凡。

他便是如今最新上任的荊州刺史,陶侃。

如今的他五十四歲,剛剛就打敗了那位連敗三個荊州刺史的叛軍,功勞極大,於是從武昌的郡守升遷到荊州刺史——從市長變成省長。

但他並不敢有絲毫放松。

出生於荊州的他非常清楚,眼前是什麽樣的局面,他只是打敗了叛軍的一支,還有兩股叛軍徘徊於荊州南北,而任命他為刺史的大將軍王敦以提拔他很是不放心,若有一點閃失,自己爬是又要成為了這一年裏第三位前刺史。

若是叛軍他還有些把握的話,今天收到的消息,便真是讓他背後冷汗了。

陶侃並非沒見過世面的人,相反,他是從一名收魚稅小吏一步步爬到刺史之位,深知權力風險,深知民心背向。

“唉……”長嘆一口氣後,這位荊州刺史放下書信,吩咐左右道,“來人,準備兵馬,明日,吾要去西陵縣。”

他的兒子陶瞻在一邊皺眉道:“阿耶,如今賊寇四起,您剛剛大勝,正是坐鎮州府,穩定人心之時,若有要務吩咐夷蠻,何需親身而去?就算是蠻王相邀,由吾前去見,也是給足顏面了。”

“胡言!你以為你是誰。”陶侃不悅地瞪他一眼,像一個剛剛看到別家孩子考滿分自家兒子不合格的老父親,沉聲道,“你看。”

說著,將一信遞給嫡子。

陶瞻飛快看完,卻面露疑惑:“以鹽鐵收攏蠻人耕作的女子,容貌甚美——這是哪個世家女子來此圈山占澤了?”

如今南渡士族甚多,皆有此行,只是荊州如今尚且戰亂,卻是太大膽了。

“愚兒!”陶侃深吸了一口氣,才沉聲道,“世族最懼亂兵,豈會如此不智,若我所料不錯,此女當是渤海公治下。”

陶瞻深吸了一口氣,驚道:“渤海公?她為何會派人來……”

此話一出,他瞬間頓住,神色間竟然有一些狼狽與不安:“可要我帶兵擒來此女?”

大將軍王敦本就猜忌父親,若不是他手下那些飯桶實在打不過叛軍,也不會讓父親上任荊州要職。

“胡鬧!”陶侃無奈道,“如今非但不能擒她傷她,反而得為她掩飾,不可將此事傳出。”

陶瞻還是沒想明白。

陶侃於是越加嘆息:“吾當年受司空之恩未報,江州又亂,若再傳此事,如何立於朝中——這女子手段毒辣,出手倒至要害,知吾上任便至,絕非凡人也——如今蒼秀立於兗州,此女當是護鮮卑校尉肖曉了。”

陶瞻終於聽懂了,面色瞬間大變:“那,阿耶,當如何是好?”

陶侃沉默數息:“當我親自去見,一問究竟。”

他當年出生貧寒,雖有鄉人舉薦,但職位很低,沒有向上之路,直到後來,他去拜訪了當時的司空張華,張華賞識他的才華,任他為尚書郎,隨侍左右。

可惜後來張華被殺,族人盡誅,他這個張華舉薦的寒門也黯然下台,直到荊州之亂才又重新起復。

但萬萬沒想到,張華孫女居然能在這短短八年便成北方之主,讓朝廷對當年被張華舉薦過的寒門子弟更加戒備。

如今,渤海公心腹大將到了他治下,加上她們那赫赫戰績,此事若傳入王敦耳中,以他多疑善嫉之心,自己便是渾身是嘴,也難以說清。

更何況有外敵在前,若不謹慎處置,荊州危矣。

至於說擒殺此女,更是不可——如今天下紛亂,渤海公眼看已有帝王之資,若有萬一,真被她一統天下,他之全族豈有幸理?

只能他親自去見了,也算是對渤海公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