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虞年年以為慕容澹去摘星樓, 怎麽也要第更深夜半才能回來,結果不到子時,人是被扶著回來的。

他腰上汩汩冒著鮮血,臉色發白, 玄色的衣袖血液被沾濕, 洇出一大片更深的暗色。

虞年年嚇了一跳, 趕忙起身去接他, 沾了滿手粘稠的血液, 太醫丞拎著藥箱, 衣衫不整的從外頭奔進來。

一旁的死士面上也沾著血, 衣衫破爛, 像是從血裏撈出來的一樣。

慕容澹素來自負, 對自己的身手極為自信, 出門並沒有像旁人那樣前呼後擁,往[なつめ獨]常出門也只帶姚生一人。

死士身上粘稠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磚上, 匯成一小股血池,頭發散亂, 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這幾日城外流民一直蠢蠢欲動, 今夜趁著摘星樓賞景時候城裏調不開人手,闖了城門進來,其中有烏孫人渾水摸魚,場面過於混亂。

在南城坊的時候,突然出現一撥刺客,像是有備而來,共有幾十人之多。殿下雖然驍勇,但還是不慎被劃傷。

屬下看傷口不深,殿下卻無力昏沉, 難免猜測那刀刃上抹著劇毒。”

死士低著頭,語氣略帶沉頓,極為擔心。

慕容澹倚在床頭,任由太醫丞給他檢查傷口,不屑冷笑,“能是什麽毒藥,幾十個人連孤未佩劍都打不過。”

他擡手讓死士下去包紮傷口,又看了眼虞年年,“你渾身血淋淋的,別嚇著人。”

這滿屋,他唯一在乎會不會被嚇著的,也就虞年年一人了。

死士一走,便有婢子過來將地上的血跡清洗了。

虞年年觀他渾身也只有腹上那一處傷口,連衣衫鬢發都未曾散亂,那以一當十的話不假。

慕容澹捂著虞年年的眼睛,緩聲道,“別看,血淋淋的不好看,我想吃飯了,你給我拿些吃的來吧。”

這是想將人支走,太醫丞已經解開他的衣衫,露出緊實的胸膛和淋漓的血肉,空氣裏都是一股甜腥味兒,他總是怕虞年年受驚或擔心。

太醫丞絲毫沒給面子,“殿下受傷呢,喝藥算了,先別吃飯。”他將傷口包紮了,皺眉道,“並不是什麽毒藥,是迷藥。藥勁兒猛,虧得殿□□格健壯,耐力超常,換作旁人現在應當都不省人事了。”

只是奇怪,這些刺客不並不是沖著取慕容澹性命來的,誰家刺客只在刀刃上擦麻藥?

慕容澹扶著額頭,的確覺得神志已經飄散,睡意沉沉,看著滿臉震驚,至今沒有回神的虞年年,細聲安慰,“別怕,他都說了沒事兒,明早你再見我,便又與平常一樣了,你先去休息。”

他過去,溫柔吻了吻虞年年的眼睫。

虞年年眼睫輕顫,不知是驚還是怕,好像下一刻便能從裏面滾落出大滴的淚水,她下意識握住慕容澹的手,“真的不會死嗎?”

血流那麽多。

太醫丞安慰她,“殿下年輕火盛,血液流動自然快些,好吃好喝兩日,也就補上了,明天睡一覺就又是個生龍活虎的好男兒,娘娘不用擔心。”

虞年年以前總是挨打,但受傷流血她倒是從來沒有過,太尉府那些人怕她的身體不能讓貴人滿意,是不舍得在上面割出一道口子的。

她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血淋淋的被割出這麽大一個傷口。

慕容澹躺在床上,一點平常的精神都沒有。

慕容澹見她這樣失魂落魄,心裏有點甜的同時又一紮一紮的疼,也不知道怎麽安慰。

他從懷裏小心翼翼摸出一個金絲楠木匣子,將匣子打開,一支雍容華貴的寶石釵便展現在她眼前。

分明已經沒有力氣,渾身上下都沒了知覺,若不是強撐著,連大腦都無法思考,他還是將釵從裏面拾出,在虞年年面前晃了晃,扯出點兒笑意,“好看嗎?”

他的聲音比往日裏更沙啞些。

累絲嵌紅寶石釵,上面華麗的寶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虞年年呆了呆,不知這是何意,還是點頭誠實道,“好看。”

慕容澹有些無力的笑道,“那你將頭伸過來,我給你戴上。本想明日找個機會給你,看你開不開心,今晚卻不知道用什麽哄你,便提前將它拿出來了。”

虞年年人不住咬了下唇,眼睛裏積蓄起幾多晶瑩,她沒想到慕容澹這種情況了,還要想著哄她高興。

美人配美物,那釵原本就足夠奪人眼球,在虞年年漆黑的發上,也只能起了個陪襯的作用,反倒是將她襯得愈發動人,臉龐都愈發明亮起來。

他不會選這些東西,只想著年年喜歡紅色,便一眼看中了這紅色的釵,上頭鑲嵌的寶石最大個兒,在那麽多首飾裏,這個最亮,看起來最貴。

他的年年應該有最好的。

但現在看起來,這最貴的的確也最襯她。

慕容澹摸了摸她的臉,“真好看,我們年年真好看。我現在要睡覺了……”他緩了緩力氣,“你若是不願意走,便幫我彈個琵琶吧,我聽不懂,卻覺得你彈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