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殿下,殿下……”熟悉的呼喊聲從房頂傳來。

他頭也不擡,樹枝沿著金城郡的河道劃到晉陽河道。掐算著日子,他們是該找來了,“有話快說。”

房頂倒掛著個人,黑衣黑褲黑面巾,熱淚盈眶,伸手摸了把眼淚,可惜倒垂著,眼淚流不出。

慕容澹看他一眼,冷聲道,“滾下來。”房子不結實,回頭塌了沒處住就宰了他。

姚生翻了個筋鬥,平穩落在地上,跪地,“殿下,屬下等護主不力,還請降罰。”

他心裏是忐忑的,殿下那暴虐的脾氣應當直接會拎刀殺了他,他不怕死,只怕殿下對他失望。又看了眼這破舊的環境,以及慕容澹身上短小的女裝,殿下何時受過此等委屈?心裏失職的愧疚就愈發濃烈,恨不得以頭搶地先撞死,不用殿下動手。

頭埋得深深的,慕容澹看了他一會兒,手裏的木棍扔過去,破空劃出一道風聲,在姚生臉上刮了一道血痕,姚生吭也不吭,更不躲避,身體隱隱發抖。

他是慕容澹的死士,能為他赴湯蹈火死不旋踵,要殺要剮也絕無怨言。但他失職了,沒能保護好殿下,這是比奪取他生命更令他沮喪的。

他生存的意義就是為殿下,他所有榮譽、信仰、忠誠、悲歡、喜怒,皆系於殿下一人之身。

慕容澹才想說話,大門吱呀一聲,“燕燕,我回來了!”

姚生肌肉緊繃,咬緊後槽牙,摸上了腰間的軟劍,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慕容澹用眼神示意他躲起來。

姚生不敢不從,飛身掠起,只余一片殘影。

虞年年捧著一堆包裹進來,笑意盈盈的,嘴角梨渦深深,眉眼都煥發出光彩,即便粗布麻衣,都掩不住容顏嬌美。窩在房頂的姚生倒是一怔,他沒想到這樣的地方還能有如此絕色。

她小跑著奔向慕容澹,站在一步遠的地方,氣喘籲籲放下懷裏的東西,蹲下,看慕容澹在地上畫圖,胸口起伏著,薄汗將發絲粘在臉頰額頭。

“燕燕,我回來了。”她又說了遍。

慕容澹“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頭也不擡。

“你吃飯沒有?我割了肉,晚上給你煮肉糜吃。”她不知道地上有什麽好看的,再好看能有她好看嗎?怎麽一直對她這麽冷漠?

她跪坐在地上,幾乎用仰倒的姿勢,把臉對著慕容澹,非得讓他看一眼自己才算。

慕容澹無語地闔了闔眸,捏捏眉心,把手裏樹枝扔下,站起身來,欲回屋去。

虞年年捧著東西,一步三喘的跟著他,跟他講今天發生的事情,從懷裏掏出帕子,笑吟吟給他看,“今日有個小販見我單純,要坑騙我。虧得位郎君相助,我還得了四十錢的賠償。”

慕容澹心裏暗暗想,你那是單純嗎,分明是蠢,於是是脫口而出,“你那副蠢模樣,不坑你坑誰?”

姚生趴在房頂,他不是有意聽的,實在是茅草隔音效果太差了。

他曉得殿下最討厭這種一步三喘又黏人的女子,但往日只是不理會,當做空氣一般忽略。對這女子大概是討厭到一種地步了,句句針鋒相對。

虞年年想,燕燕大抵是不願意聽這種事情,於是轉了話題,“聽人說,涼州王薨了。”

慕容澹清冷沒有情緒的眸子驟然一沉,幽深不見底,醞釀壓抑陰雲,冷冽的攝魂噬魄,看得虞年年一顫,像是寒冬臘月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