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薨了!”虞年年驚詫的張大嘴,眼睛瞪的圓溜溜的,有些不敢置信。

分明,分明前幾日她還聽同是西院的姐妹說,涼州王要回晉陽了,說不定能把現在的陛下從皇位上趕下來呢,怎麽就薨了……

正常王室遇薨,民間需得掛喪幡,禁歌舞,以示悼念尊重。早幾十年,王位更叠頻繁,隔幾個月就得死一片皇族,那白幡一掛就摘不下來了,今兒死一個明兒死一個,摘下掛上都不夠費事的。

歌舞一禁也沒個盡頭,教坊青樓永遠都用不著開業了。時間一長大家便敷衍起來,隨便掛塊白布,教司坊白日歇業,晚上照常。

平準令明顯不想與她多說,這些辛秘知道多了對她沒好處,“走吧。”

這種事情沒什麽多說的必要。私下裏都知道涼州王是怎麽“死”的。

回晉陽半路遇刺,與侍衛走散了,人沒找見,陛下就迫不及待說人死了,連派人去尋找都不肯,勸諫的禦史大夫血濺當堂,狩陽帝那是恨不得把棺材板都摁住了。

各路世家都明顯覺出山雨欲來的氛圍,端著袖子看熱鬧。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位,狩陽帝這皇位坐了十幾年,有點兒忒穩了,是時候動彈動彈,漏下點兒利益給他們。

若說皇位更叠苦的是百姓,那得利的就是世家了。

虞年年買了布料,黑的,耐臟也耐磨,告訴攤主該扯多少。

“給家裏哥哥扯的?”見這布料的長度,大抵是個男子,似乎比他還要高些,平準令下意識問道。

虞年年愣了愣,“不是,是……”她竟然不知道慕容澹比她年長還是年幼,“是姐妹,她生得高。”

……

慕容澹倒不是在家中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虞年年貫日不在家的時候,便用支門的木棍練槍法。

他以往常用的是一杆狼頭含柳葉槍,通身寒鐵打造,銀光湛湛,長一丈三尺有余,重一石,舞起來大有地崩山摧之勢,一槍能輕易刺穿兩個身穿精鎧的士兵。

從高點兒的地方掉下來,能砸死好幾個虞年年。

支門棍輕飄飄的,練起來委實沒什麽手感,半天連滴汗都不曾出,便扔在一邊,憑著記憶勾勒出整個大梁州郡的地形圖。

以往封王,都是給個郡縣草草了事,但慕容釗身份特殊,先帝為防止新帝登基戕害,便將涼州九郡都分給他了。涼州盤踞西北,占了大梁國土的三分之一,又是軍防要塞。

若說慕容澹分裂自立為王,大概還十分困難。涼州土地雖然廣袤,但並不富碩,也不適合糧食種植,一旦與大梁分割,斷了補給,州郡百姓和百萬將士就要餓死了。

加上接壤的四國蠢蠢欲動,最先遭殃的就是慕容釗本人。

而狩陽帝也輕易不敢斷了對涼州的軍餉補給,大梁最險峻的防線就是西北的天塹關。一過天塹,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丘陵都少見。涼州斷了軍餉守不住天塹,那就意味著西北四國結盟揮師南下將毫無阻礙。

他還沒想不開到連皇位都不要。

所以十幾年兄弟兩個,一個病病歪歪但手握重兵,一個荒淫無度卻糧草充足,看彼此眼睛紅的都滴血,硬生生忍著沒開撕,熬了十幾年。

慕容釗死的早,多有氣死的成分。

慕容澹意識到,遠水難救近火。若是從西北調兵至中原腹地,不但路途遙遠,而且聲勢浩大,不等到晉陽,早就被察覺了,而且糧草補給難以為繼。

所以這幾年,他暗地裏與晉陽附近的州郡聯通。

江夏郡、南郡、長沙郡、豫章郡、弋陽郡,這是與晉陽最接壤的五處,且都臨江河要塞,能走水路直逼晉陽主江口。

其中以江夏郡和南郡最為便利,但兩個郡守都是老狐狸,不見兔子不撒鷹,一個提出條件,若是想要得到幫助,必須將來要立他們家女兒為後。

這頭慕容澹還沒答應,倆人就為這還沒見著的大餅打起來了。

慕容澹一想,可去他媽的吧,他哪個都不想娶,兩個長得跟那老倭瓜似的,女兒能好看哪兒去?

他們慕容家就算血脈裏有點兒問題,但素生美男子,就連隔海小國都一清二楚,回頭他崽子一張倭瓜臉,不給祖宗抹黑嗎。

況且,他要皇位不假,用女人換來的皇位,不嫌窩囊嗎?

於是當即拒絕了。

他不答應,汝南王見縫插針應下這條件了,結果兵還沒走近晉陽城門,就因為江夏和南郡太守為了畫大餅似的後位窩裏鬥敗露了。

慕容澹把這事兒當笑話笑了好幾年。

新上任的江夏郡守是個迂腐木頭腦袋,滿腦袋忠君愛國,南郡郡守瑟瑟縮縮,一聽說他派使者前來,嚇病了半個月。

嗯,都是不成氣候的,不行的話,他只能打通運河,從西北揮師南下了,麻煩點兒就麻煩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