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喬慈衣微愣的原因,不僅因為這個男人的外表和氣度,且她覺得這人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但認真一想,是沒有見過的。

這男子身穿玄色夏袍,即便沒有說話,也能叫人感到有些壓迫感。這不是個尋常人。長期身居高位,手握權柄的男人,並不需刻意彰顯,以喬慈衣的目力,一眼就能看出來。

容定濯此時卻是垂眼看著喬慈衣,心中的驚濤駭浪,竟讓他一時之間,連話也沒有能說出來。

喬慈衣就道:“多謝。”只有這樣兩個字,就沒有多說。

她對男子,還是防備更多,尤其是有權有勢的男人。因她在這上邊吃過虧。

平時待不熟悉的陌生男人,就愈加矜持,甚至是冷淡,跟對女子,特別是對顧磐磐的態度完全是兩樣。

但喬慈衣這等姿色,即使冷淡起來,也不過是在紅梅上覆了冰霜,讓人越發地想拂去那冰霜,露出灼目夭夭的梅華,平添男人的征服欲罷了。

這時,一道人影帶著幾個人,急急從欽天監裏走出來,那為首之人,正是邀約喬慈衣的監正馮成蕭。

這位馮監正,前日與喬慈衣已見過一面。馮成蕭還在皇帝的授意下,贈了喬慈衣一套大允最新繪制的星經圖,喬慈衣也向進獻了月摩國制作的玉樞望筒。

不過,馮成蕭看了喬慈衣一眼,第一句卻不是與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打招呼,而是朝著她身邊的容定濯道:“相爺,下官不知相爺這樣早就到了,未及出迎。”

馮成蕭知道容定濯今日要過來,可沒想到他來得這樣早。

容定濯默然頷首。

馮成蕭邀請喬慈衣,是要請她看看大允朝正在建造的乾初儀象台,提一些意見和建議,若發現有謬誤,也予以提出。

這儀象台,是三年前由容定濯提出,並主持建造。容定濯那時雖然更年輕,卻是能力卓絕,很得先帝信重,他這儀象台的構想,也獲得先帝的很大期待,甚至先帝還想通過這儀象台,觀測自己的帝王天命,以讓術士通過各種手段,將自己的命格演化得更完美。

因此,容定濯集朝廷之力,從官員隊伍和民間,召聚了一批精通天文、歷數、機括、鐵木匠藝的能人,來精心研究構建這乾初儀象台。

但這儀象台正在建造,馮成蕭也不敢隨便帶人去看,就命人給容定濯請示。容定濯同意了,馮成蕭方邀請的喬慈衣。

想看看這台建造中的乾初儀象台,也是喬慈衣進京的原因之一。

馮成蕭這才看向喬慈衣,說:“喬夫人。”

“馮監正。”喬慈衣也微笑道。

馮成蕭當然不可能忽略容定濯,就稟報道:“相爺,這位喬夫人,正是下官提到的月摩國使者之一,她對天文歷數皆有研習,因此,下官請她來一觀儀象台。”

馮成蕭又道:“喬夫人,這位是容相爺。”他也沒有過多介紹。姓容,又是相爺,足以說明身份,各國來使難道還能不知道容相爺是誰?

果然,喬慈衣很清楚容定濯的顯赫地位,顯然一愣,心下很是驚訝。

前日陛下設宴款待月摩國一行時,按說這位相爺也該參宴的,但據說他那時有事離京了。

喬慈衣又看了看身旁這個冷峻而偉岸的男人,一個驚訝的原因,是大允這位相爺看著竟是這樣年輕英俊。

再一個,則是驚訝,認養磐磐的,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看著就是個說一不二的,氣勢迫人到甚至有些駭人,她便在想,不知這容相爺私底下到底對磐磐好不好。認養磐磐的真正用心,到底又是什麽?

喬慈衣長年與月摩國的王族和權要打交道,交際自然是不差,微微笑道:“原來是容相爺。妾在月摩就聽聞相爺之名,甚為景仰。”

容定濯面色如常,又看看喬慈衣,只是不鹹不淡嗯了一聲。

馮靜蕭則是小心翼翼地觀察容定濯片刻,不免佩服相爺的定力。

連馮靜蕭上回第一次見喬慈衣,都是看得有些失神了。不為別的,正是為這女子的容貌和風韻。

而且,馮靜蕭也知道,喬慈衣的進京,已掀起不小的議論波瀾。大家都已經聽說,新進京的這位夫人,跟容相的姑娘長得相似。可相爺的態度,看起來實是不可揣摩。

喬慈衣梳的是墮髻,松松挽就,未簪釵子,只是額前墜著珠飾,這是月摩國的妝飾習俗。她的衣裙裏料是寶藍色,最外層是淺灰的紗,將藍色壓得暗淡,但在陽光下時,這藍色就透出來,身姿很有些流雲裊裊的飄逸感。

女子修眉之下的一雙眼更是極美,像籠著煙的湖水般深邃,但又不失秋水的明澈。渾身有種言道的風姿,即便她的五官沒有這樣精致,只是那氣韻,就夠引人看了又看。

馮靜蕭就忍不住又看了看喬慈衣,道:“相爺,那下官這就帶喬夫人去看儀象台?相爺既然也到了,可要親自去看看儀象台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