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瑯環秘境(一)(第2/3頁)

少年雙指間捏著一枚符令,稍稍用力,符令砰然碎裂。

“我我我怎麽飛起來了?!”有人驚叫。

“不、不是你在飛,”他身旁人哆哆嗦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你腳下多了座山!”

欞星門前突生變故。

莫名其妙有座雲霧繚繞的青山拔地而起,一群倒黴鬼正巧站在峰頂所在的那塊地面,伴隨著翩翩起飛的仙鶴,直接被送上九霄。

周圍人四散躲避,地面開裂,洪波湧起,一條泱泱大江奔騰而過,又有幾個人被滔天巨浪卷了下去,尖叫聲此起彼伏,消散在濤濤江水聲之中。

姜別寒以劍拄地,腳下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峭壁嶙峋,縫隙逐漸裂開,由一指寬變作一臂長。

他抓住身旁綾煙煙的手,裂隙像被兩只巨手扒著大地兩端,陡然間撕開一條不可逾越的天塹,兩人由咫尺之距,變作天各一方。

“綾師妹!”他手裏只剩下一片撕裂的袖子,望向跌坐在地的董其梁:“山主!到底是怎麽……”

老人也不知何時消失。

人群徹底分散。

豎在欞星門前的靜止畫卷轟然倒塌,畫卷中一座巍峨青山從天而降,一條九曲長河一瀉千裏,山峰雲霧舒卷,仙鶴展翅飛出畫卷,江心水流湍急,有大魚躍出水面,飛珠濺玉。

腳下踩著的白玉磚消失了,卻鋪開一片青黃交接的草地,蜂飛蝶舞。

天空憑空出現一團鋪天蓋地的雲,雲層上有座白玉築就的宮殿,青冥浩蕩,雲霞明滅。

瑯環秘境被突兀地開啟。

所有人都一股腦兒進了溯世繪卷——或者說,是溯世繪卷倒塌下來,將所有人攬進畫卷之中。

欞星門前浩浩蕩蕩的人海,霎時間被一卷而空,只剩下一架染著血跡的琴,發出無可奈何的悲鳴。

整座鹿門書院都未能幸免於難,藏書閣這邊同樣被吞入畫卷中。

白梨剛扶墻站穩,墻面便成了一株參天巨樹,樹根隆起,像一只倒扣的巨爪,釘死在地面。

一把琴顛簸著滑到腳下,琴聲縷縷不絕。

精於琴道的人或許能聽出高山流水之音,對琴一竅不通的人卻也能聽出琴弦傾瀉而出的悲傷。

一團淡青色光芒從琴弦中溢出,像蒲公英的花瓣吹散在半空。

白梨下意識覺得不能讓它就此消散,伸手接住,淡青色微光棲停在她掌心,她打開自己的芥子袋,袋中只有一粒漆黑的珠子,而這團光無比自然地收束在黑珠中。

地面猝然一陣震顫。

天際白光炸亮,一道天雷劈落。

雪亮的電光撞上樹冠,猶如無堅不摧的長矛刺上堅不可摧的盾面,一瞬間白光暴濺,飛雪浮霜,濺落的電光如一樹火花紛紛而下,地面被燙出數個小洞。

她後領被拎了一下:“別亂跑。”

薛瓊樓站在她身後,不斷有天雷聲勢浩大地砸落在地,天地之間白光大作,映得山川失色,他整個人也融化在這片耀目的雪白中。

他用完好無損的那只手拉過白梨。

“等一等!”白梨往後指:“那把琴你不管了嗎?”

他腳步停滯半瞬,繼續拉著白梨往前走。

雷聲轟鳴,地動山搖,閃電如同一只只巨大的白球,拖著長尾從雲端扔下,又像一場誇張的暴雨,傾瀉在山峰,則山峰潰塌,傾瀉在江面,則江流堵截。

這是一條峽谷,明暗交替的天空被鋒利的崖頂切割成細長一線,洶湧的白光悉數灌進這條細縫中。

飛濺的電光迎面撲來,觸上少年衣袍之前又悉數融化,仿佛撐開一把透明的保護傘,後面拽著個跌跌撞撞的白梨。

暴雨戛然而止。

白梨用袖子擋在眼前,擡頭望去。

綾煙煙和夏軒站在一座碧綠琉璃瓦的道觀前,道觀已成廢墟,鋪陳著古舊的青磚。

姜別寒則落在陡峭懸崖上,赤地千裏,腳下是翻滾的雲海。

董其梁受了重傷,運氣沒那麽好,攔腰壓在一棵巨樹下,動憚不得。

所有人都擡起頭,看著風平浪靜的天空。

突然間的“雨過天晴”,意味著秘境內天劫已過,歡呼雀躍的聲音遠遠傳來。

不用爭奪符令,就可以肆意進入這個百年一遇的天成秘境,簡直是天降洪福。有人已經興致昂揚地擼起袖子,用衣襟兜著撿寶貝。

不知誰喊了聲:“快看天上!”

天是陰沉沉的灰白,萬裏無雲,幾道殘余的電光停滯在空中,整片蒼穹低垂下來,與莽莽平原相接,像一粒凸起的、布滿血絲的眼球。

這片詭異的景象讓所有人心有惕惕。

“你們知道為什麽要爭奪符令嗎?”

“還不是你們鹿門書院搞得噱頭!”有人沒好氣:“現在好了,大家都進來了,機會平等,公平競爭,豈不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