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風陵園·圍殺之局(十二)(第2/3頁)

白梨摸不著頭腦,睡了一覺,怎麽感覺變了個人——也不算變了個人,應該說又回到了從前那副戒備森嚴的模樣。

“我想看你睡覺。”她如在夢中,順口說了出來。

少年平視遠方的視線一僵,緩緩移過來,面色變得有些古怪。

白梨睡得昏昏漲漲,說話不經腦子,恨不得把剛才的話塞回去,“我是說,我覺得你睡覺的姿勢很好看。”

薛瓊樓微微皺起眉。

“你誤會了,我其實想說,我想看著你,然後陪你一起睡……”艹!

白梨一口咬住舌頭,刹那間彌漫的血腥味差點讓她整張臉都皺起來。

她面容扭曲了一下。

她徹夜不眠累糊塗了吧!為什麽一句無比正常的話,能被她說得這麽不正常?瞧他那看智障的眼神,一定覺得自己心術不正腦子有坑!

她往後一倒躺在冰冷的地板:“如果一個人無時無刻都像一把弓一樣拉得筆直,不是防備森嚴,就是在枕戈待旦。”

薛瓊樓在等她說下去。

“所以如果旁邊有人看守的話,他是不是能真正休息片刻了?”

白梨自顧自說著,頭頂人影一晃,他不知何時站起來,微微躬身俯視著她,黑沉沉的眼眸倒映著一點微茫。

薛瓊樓表情看上去緩和了些,但還是不說話,一個站著,一個躺著,他身影恰好鋪蓋在她身上。

白梨疑惑:“看我做什麽?”

他指了指自己嘴角:“口水印。”

她滿臉爆紅驚坐起來,擡手一抹。

明明什麽都沒有!

樊清和被連夜救醒。

他全身都裹在一件厚實的絨裘裏,捧著熱茶不斷地打著寒噤,到底還只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一夜之間禍起蕭墻,全家覆滅,他醒來的時候仍不可置信,雙眼哭得通紅,鼻尖也是紅的。

弟子家仆悉數解散,偌大一個風陵園,只能靠他一個人撐下去,他這顆逃過一劫的傾巢之卵,得想辦法找到往後的出路。

綾煙煙想傳信師門,接濟一二。

他受寵若驚地擺著手:“之前給你們添了大.麻煩,現在怎麽敢又勞煩你們,我一個人能撐下去的。”

“我以為這麽多年過去,姐姐已經把那個人忘了,沒想到姐姐一直在隱瞞我們,為了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他愧疚地耷拉著腦袋,滿臉灰敗:“早知道會這樣,我那天應該攔著姐夫。”

姜別寒有些詫異:“難道說,騙你姐姐的那些話是他……”

樊清和點點頭:“姐姐當晚去找那位佛子前輩的時候,我看到姐夫在窗外徘徊,因為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平素感情深厚,經常見面,我就沒怎麽在意,沒想到他之後為了讓姐姐回家,會編造那些話,讓姐姐和佛子前輩之間產生那麽深的誤會。”

不知該說是天意,還是命運弄人。

“但他跳下寒潭去救姐姐時,這份心意是赤誠的,沒有人會拿自己前途開玩笑。姐姐同他從小一起長大,說什麽聊以解悶,都是氣話,這幾年替他尋找治腿傷的丹藥,也不是一丁點結果都沒有。”

樊清和坐直些許,手掌一翻,一片袖珍的七彩祥雲從掌心裊裊而上,懸停在桌面,祥雲上有一只淡金色的五足小丹鼎,約莫只有一只手掌的高度,整個屋子彌漫著奇異的香味。

綾煙煙眼睛亮了亮:“這是蹙金鼎?!”

“綾道友不愧是玉浮宮的嫡傳。”樊清和好似一夜之間成長了不少,已經沒初見時那般大驚小怪:“這是去年我和姐姐在北境一座小洞天裏找到的,姐夫心懷芥蒂,便一直沒有碰這只小藥鼎,如果他肯好好服藥的話,也不至於一輩子都坐在輪椅上……”

他聲音低落,又強撐起一個笑,看向姜別寒:“這東西放在我這也沒什麽用了,聽說斷嶽真人也有腿傷,不如就送給你們吧。”

沒等姜別寒將婉拒的話說出口,他臉色蒼白的擺擺手:“昨晚給你們添了麻煩,我難辭其咎,這個小丹鼎,就當是我的歉禮。”

蹙金鼎的確得之不易,是煉丹的萬金之物,僅次於鶴煙福地的玉璧石。能治好師父的腿傷,姜別寒說不動心,那是不可能是。

這回他沒有推辭,坦然接受。

眾人沒有耽擱太久,起身告別,白梨看了一圈,發現少了一人。

“你是在找薛道友嗎?”姜別寒別有深意地朝她眨眨眼睛:“他說有事情要離開一會,讓我們在渡口等他。”

門窗閉攏,茶香四溢。

樊清和蜷起雙腿,整個人縮在椅子裏,又裹了一件寬大的絨裘,看上去還真有那麽幾分大病初愈的孱弱模樣。

他把早已冷透的茶盞往桌上一擱,脫下絨裘抱怨:“這天氣穿這衣服,熱死我了。”

他動作一頓,有所察覺,慢慢將抱怨的神情收斂起來,轉頭望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對面那張椅子裏的白衣少年,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