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風陵園·圍殺之局(五)(第3/3頁)

“在你眼裏,像我們這種人,是隨手可以碾死的螻蟻,還是隨手可以一救的麻雀?”

少年將欲離開的腳步瞬時頓住,扶著嶙峋石門的手心擦出一片鮮血淋漓。

“很多時候,殺人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男人手裏那根筷子又戳上額頭:“還會把事情變得一團糟。”

姜別寒背後是整個巨闕劍宗,綾煙煙背後是整座玉浮宮,盤根錯節,唇齒邦交,想斬草除根,難如登天。

“那我就誅心啊,消磨他的意氣,讓他自己殺自己。”被綁在椅子上的少年侃侃而談:“或者,借它山之石去攻玉……”

那根筷子又戳在他額頭:“誰教你的?”

少年滿臉戒備地閉嘴。

“難不成還是天生壞種?”男人摸著下巴,頭疼地看著他:“這讓我怎麽整?”

他隨手在窗外一探,撈來一只麻雀。

“如果這個小家夥受傷了,你會救它嗎?還是說,你會繼續把它的翅膀扯下來?”

男人將手伸向麻雀撲騰的翅膀,那雙眼睛黑亮剔透,無知無畏,還未意識到危險將近。

指縫間掛下一條鮮紅的線。

“等等!”少年心臟驟然刺痛。

男人張開掌心,麻雀安然無恙,他笑了:“你還不算無可救藥。”

白梨滑坐下來抱起腿。

這心腸又冷又黑的混蛋又把她一個人扔這了。

哪怕姜別寒強行一劍打開法陣,他也不會讓她找到綾煙煙,既然法陣困不住她,那就用這座銅墻鐵壁,讓她心余力絀,只能在這裏幹跺腳。

風沙吹了一頭一臉,白梨被吹得迎風流淚,頭昏腦漲地揉著眼睛,感覺一片前途渺茫。石門又轟隆作響,混沌間她看到一片雪白的衣擺停在面前。

又回來了?

少年半蹲下來,視線與她齊平,手指輕輕按上她的臉頰,揩下一抹水光。他看了半晌,又黑又冷的眸光像燭火一樣晃動,也像燭火一樣漸漸升起溫度。

奇怪,他摸自己臉幹什麽?

白梨抹了把臉,手心濕漉漉一片,她立刻大窘:這迎風淚三丈的毛病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的?

他用袖子將她臉上的淚擦幹凈,溫和地說:“安分點待著,沒人會打你的主意。”

又來了,一回比一回裝得像。

“放我出去。”白梨扭過臉,避開他袖角。

他手懸停在半空,僅剩的一點善意被拒絕,卻並無惱怒尷尬的神色,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揮袖間石門起落,這回他人影徹徹底底消失不見。

白梨被石門砸下煙塵嗆得咳嗽,無邊黑暗如海潮席卷。

冷靜,想一想最後的大團圓結局,她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胸前壓著又冷又硬的東西,白梨一低眼,發現懷裏躺著一塊玉牌,鍍了一圈柔和的白光,玉牌上一尾金鱗栩栩如生,漆黑的眼珠像一枚烏黑的琉璃子,手指放上去,隱約有一層金光潺潺流動,像一片恬靜澄澈的水,不帶任何攻擊性。

這是他剛剛留下的玉牌?

白梨猛然坐直身體,將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拿出來,手心攥著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蟲子。

是方才從那年輕人身上偷偷拿走的蠱。

她突然間有了主意。

蠱蟲有自己的意識,這是薛瓊樓親口承認的。

他的話一半可信一半可疑,不過這句話只是隨口一提,不帶任何目的性,白梨覺得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她將小蟲子兩片透明的翅膀捏起來,“聽得懂我的話嗎?”

它耷拉著腦袋,微微抽搐。

“我和你……啊不對,是你主人寇小宛,做個交易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