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風陵園·圍殺之局(五)(第2/3頁)

“我們、我們走這邊,找到……”

姜別寒已經等不及男人婆婆媽媽地分析地勢,他現在只有找到綾煙煙這一個念頭。

心念乍起,一道白虹自身後拔地而起,將死氣沉沉的霧海刺了個洞穿,天地一瞬變得無比狹窄。這道如彗星拖曳的劍氣,長久未曾消散,而是如極光一般橫亙整片天空,這道極光又從天而降,變作大地上一道巨大的溝壑。

連綿萬裏的白墻紅瓦,如一條暮年長龍,從尾部開始腐朽坍塌。墻皮剝落,磚瓦傾砸,厚重天幕劇烈震動。

一劍斬下。

法陣,強行開了一條豁口。

白梨正扶著墻找出路,突如其來的地震差點讓她摔一跤。

仿佛一只巨手撕裂天幕,滾滾濃霧被生生扯開,雪白的墻皮片片剝落,露出鑿刻在墻壁上的一枚卍字符。

她眼前一亮:“我找到出口了!”

那個拼盡最後一口氣的年輕人果然沒有騙她。

站在她身後的少年不作聲,眸光沉沉地望著那道從天而降的劍氣極光。平地而起的狂風將他袖袍翻卷上去,猶如渾濁颶風中一只逆風而飛的雪燕。

身旁一堵墻壁上裂縫在擴大,劍氣之長,竟綿延到了他們這邊。

薛瓊樓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在那道裂隙上輕輕一按。

姜別寒一口血噴出來。

他強撐著這道豁口,幾近強弩之末。

有人在阻攔他。

是風陵園背後的人嗎?

他咬緊牙關。

劍氣虹光暴漲,猶如一條奔騰不息的江流,撞入豁口。

整座龐大復雜的法陣轟隆隆震顫,猶如滾滾風雷之聲。

佇立不動的少年,看上去只是在輕輕扶住墻壁,但這股洪流一般的雪亮劍氣,悉數勢不可擋地撞進他手心,像握了滿手月光。

這回姜別寒徹底被觸怒,拼著七竅流血的危險,也要憑一己之力撐開這道豁口。

狂風烈烈,薛瓊樓抗衡得有些吃力,不斷有血珠從掌心迸濺,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裏,凝聚起赤金色的寒光,眼底一片陰戾。

只要有他在,誰都別想逃出法陣。

磚瓦從頭頂傾盆而下,噼裏啪啦砸碎一地,白梨拿手擋在頭頂,卻見少年還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對頭頂的危險一無所知。

難道說這個時候他還在想著怎麽黑人,不要命了?

可是不對啊,他對這個法陣了如指掌,怎麽可能會自己傷到自己?

下一輪磚瓦當頭傾瀉,他仍舊一無所覺站著不動,白梨在電光石火間猶豫一瞬,撲上去一把拉走他。

他身體顯見地有一瞬僵硬。

墻上裂縫少了幹擾,嘩啦一聲被劍氣洪流沖潰。

法陣徹底打開。

白梨自己撲得太猛,哐當砸在墻上,正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呼痛。有

一只手伸過來手背貼在她額頭,捂著那塊撞疼的地方。

少年俯身看著她,眼底平和如靜水:“疼嗎?”

刀出鞘前會裝溫柔。

白梨瞬間警覺,“沒沒沒有,我頭很鐵的!”

“你找到出口了?”

白梨遲疑著點了點頭,如實相告:“但我不知道怎麽打開。”

他轉身走入鬥亂煙塵中:“跟我來。”

這麽容易就放她出去?

白梨揉著額頭有些提心吊膽,剛從地上站起身,一聲巨響陡然在耳邊砰然炸開。

身側兩堵月門轟然砸下,對面那扇月門緊隨其後。鋒利的石礫飛揚在半空,撲面而來,如劈頭蓋臉的暴雨,有尖銳的刺痛感。

白梨一顆心徑直下墜。她僵直地回過頭,隔著一片塵埃霧靄,最後一扇門——法陣的出口,從兩側緩緩合攏,直至嚴絲合縫。

四扇月門宛若銅墻鐵壁,將她困囿在裏面,無處可去。

少年已經先行一步站在門外,瓷白的臉隱在煙塵後,面上有若隱若現的、嘲諷的譏笑。

之前殺那個年輕人,當然不是擔心她受到偷襲,而是不許她知道真正的法陣出口。

現在找到了……索性直截了當地把她困在這裏。

“喂喂!”白梨撲上去拍門:“我剛剛還救了你啊!有你這麽恩將仇報的嗎?!”

“這裏都是屍體啊!要是詐屍了怎麽辦啊?!”

“你還在不在啊?!”

門外的少年扭轉出口,將門鎖死,任她再怎麽喊也不搭理。

“薛!瓊!樓!”模糊的聲音從石門裏傳出來,裹挾著滿腔怒火:“你卑鄙無恥!”

少年光風霽月的模樣,看上去和“卑鄙無恥”這四個字相隔萬裏,一旦把他惡劣的心性看穿挑破,這四個字便成了對他的褒獎。

薛瓊樓根本不以為意。

石門裏喊完這一句話,再無聲響。

只有過盡千帆,或是心如死灰,才會泯卻恩仇。

這片沉默格外漫長,仿佛劊子手落刀前的死寂。

“你走了嗎?”她聽上去喉嚨裏像塞了一團棉花,現在這樣的處境下,居然還能鎮定地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