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平時大夥只有嘴饞了才會去買點麥芽糖嘗嘗甜味,這會兒可以聚眾吃糖,自然分外開心,也不分什麽當家什麽雜役,來了便人手一塊,可以哢滋哢滋地咬著吃,也可以小口小口地舔味兒。

盛景意分到糖時,那糖還暖乎乎的,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酥,味道很不錯。她笑眯起眼,三兩口把自己那塊糖吃完,興致勃勃地抱上一小籮糖說要去給人分糖吃,免得大夥沒聽到要分糖,把糖給放涼了。

盛娘幾人見她興致這麽高,也不阻止,由著她把掌廚師傅新切好的糖拿去分掉。

盛景意一人派一片,叫她們自己拿,派完丫鬟仆婦又去派雜役,不知不覺竟走到穆大郎兄弟倆的房間前。她很快想起穆大郎那個病弱的弟弟,這少年很了不起,她“醒來”這麽久,竟只見過他一面,可見他平時基本是不出門的。

這麽熱鬧的小年,這家夥也悶在屋裏不出來嗎?盛景意抱著糖上前敲門。

裏頭傳來一聲詢問:“誰?”

“我啊。”盛景意說,“灶糖做好了,我給大家送來!”

少女的聲音軟軟甜甜,甘澈如泉,裏面的人安靜片刻,起身打開了門。許是因為常年待在房中,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很符合他對外宣稱的病弱說辭。

少年眉眼乍一看比尋常女子更好看,走到近前便會發現他渾身上下透著令人難以接近的冰冷和漠然。

盛景意毫不避諱地欣賞了一番少年的美貌,熱情地把盛糖的小籮遞到少年面前:“新做好的,你嘗嘗看,不是很甜,吃著香噴噴!”

不知道為什麽,她莫名覺得眼前這少年不喜歡甜食,這少年的氣質太孤僻了,和甜滋滋的糖一點都不搭。

少年擡手取了一塊。

難得和少年打了個照面,盛景意又好奇地問:“你叫什麽名字啊?穆哥是大郎,難道你是二郎?”

“不是。”少年語氣淡淡,卻對盛景意有問必答,“我單名一字鈞。”

“哪個鈞?千鈞一發的鈞?”盛景意追問。

少年沒再開口,只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明明比女孩子還纖弱,氣質卻比徐昭明這個有點傻氣的徐家小公子還要清貴幾分,比之少年得意的韓府君也差不到哪裏去,只是因為年紀還小,氣勢上稍弱些而已。

兩人本也不算熟悉,盛景意也沒再多聊,繼續興沖沖地給其他人分糖去了。

少年默不作聲地關起房門,還能聽見盛景意招呼別人吃糖的動靜,先是那踩著木地板走遠的腳步聲,然後是碰到人後停下來說話的交談聲。

他垂眸看了眼手裏那塊灶糖,自從這位“小當家”不再癡傻,便每天活力充沛地跑來跑去,哪怕他只待在屋裏看書,也時常聽到外面傳來的歡笑聲。

秦淮河畔這種地方,原就是用來尋歡作樂的,整日歡聲笑語也不稀奇,只是最近的千金樓總感覺不太一樣。

要說最近千金樓有什麽變數,那必然是盛景意這個“小當家”無疑。

他思來想去,還是開了門,想親眼看看不時把穆大郎支使得團團轉的“小當家”到底是什麽樣一個人。

少年正看著自己手裏的糖看,卻聽門又被人從外面敲響了。聽著那有節奏的敲門聲,少年收起手裏那塊灶糖,淡淡吩咐道:“進來。”

從門外進來的自然是穆大郎。他進門後把門關好,才詢問道:“剛才盛姑娘來過?”

少年點頭,沒有多言。

穆大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交流,他們都不是多話的人,這麽多年來倒也沒起什麽摩擦。不過剛才遠遠看到盛景意和少年說話,他心裏還是有點擔心,這才特地回來問一問。

見少年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麽不對,穆大郎還是解釋了一句:“盛姑娘沒有惡意。”

也不知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少年聽後竟微微地一笑,以他的相貌,笑起來本應讓人分外心動,可他眼底分明沒有笑意,這一笑便叫人心裏頭沒來由地泛起一陣冰寒。

穆大郎心中一凜。

少年卻說:“我知道。”

那就是個活潑熱情的小女孩兒,癡傻了十三年,醒來後對千金樓這些“家人”格外依賴,除了那脂粉鋪的女老板外基本沒接觸過外面的人,能有什麽惡意?他笑的是穆大郎急巴巴地回來和他解釋這麽一句。

那樣鮮活美麗的女孩兒本就招人喜歡。

穆大郎也是人。

穆大郎這樣的年紀跟他待在這煙花之地,倒是耽誤了娶妻生子。

少年說道:“她年紀太小,要不然你先留個後也挺好,畢竟我們如今這情況若是稍有不慎,穆家興許會斷在你這一代。”

少年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在聊外面的天氣。他天生涼薄,並不相信情愛之事,偏又擁有比誰都敏銳的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