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3/7頁)

她信中說對不起韋樹……韋樹不必再等她了。

她輕聲:“希望巨源哥娶妻生子,一生平安,得到幸福。雖然我與巨源哥不在一起,但我們都在大魏。即便再也不見,只要知道對方活著,已然很好了。”

九月,大魏選出了自己滿意的新南蠻王。

身在河西的言三郎給二哥去信,說自己要回嶺南看家人了,又給言尚送來了許多新奇的西域貨物;言尚百忙之中去信劍南和嶺南,問起言曉舟如何了。若是妹妹仍沒有走出心結,言尚想讓言曉舟來長安,跟他和暮晚搖住上幾年。

嶺南來信,說言曉舟回來過一趟,之後和言父夜談一次後,在韓束行的保護下,去遼東了。

言尚看到信上內容,心中頓時發酸。

遼東,是楊嗣家人被發配的地方。

他的小妹妹看著平靜,看著沒有掉一滴淚,可是言曉舟並無法放下楊嗣。她始終記得,始終念著。

言尚便寫信給已經識了些字的韓束行,讓他不要管妹妹做什麽,只要好好跟著保護妹妹平安便是。言尚對言曉舟無法再操心更多,因為他分身乏術。暮晚搖近日身體不太舒服,一直養病;言尚要忙朝堂上大魏和南蠻談和的事,還要日日被暮晚搖逼著灌藥喝。

他對親人的關心,也只能到這個程度了。

重陽之日,在暮晚搖的逼迫下,言尚好不容易抽出空休息一日。這一日他說好與暮晚搖一同去祭奠英烈,祭奠他的老師劉相公。

劉家在城郊南山下給劉相公立了衣冠冢,言尚是定要去拜的。

然暮晚搖本和言尚說好了,清晨起來的時候,她卻又覺得不舒服,便不去了,讓言尚自己一人去。

言尚坐於榻上看她奄奄一息、臉色蒼白的模樣,不覺心疼,道:“你還說如今身體不好的人是我,但我回到長安後並沒有生過病,反倒你一直精神不振。讓禦醫來一趟吧。”

暮晚搖手搭在額上,哼道:“不用了!我都是老毛病,估計是水土不服吧。等我睡一睡就好了。”

言尚稀奇:“你從小在長安長大,還會水土不服?”

暮晚搖見他坐於榻邊溫聲細語,分明是要與她天長地久說下去的架勢。她早習慣了他的套路,覺得他好煩,便嘀嘀咕咕地伸手推他的腰,讓他趕緊走——

“知道了知道了!你整日就是念念念,念個不停,好啰嗦。你快去祭拜你老師吧,等你回來時我肯定就好了。我自己的身體,難道自己不清楚麽?”

言尚無奈。知道她不想就醫,無非是多年喝藥喝得惡心,輕易小病她都不想吃藥了。

他心中琢磨著等回來再看暮晚搖,她要是還這樣整日躺床上,他就算逼迫也得請禦醫來府中一趟。再叮囑了秋思等侍女如何照顧公主,言尚這才拖拖拉拉地走了。

秋雨綿綿。

言尚在劉相公的墓碑前佇立。他端正無比地祭自己的老師,沉默安靜。給老師上了三炷香,他才低聲說起朝堂這幾個月發生的事,說自己的師兄們在朝上如何關照自己。

說到痛處,勉強忍下,只說高興的事,報喜不報憂。

身後傳來女聲:“言二哥。”

言尚回頭,發帶拂過青袍,睫毛上沾著山雨。他清潤明澈的氣質,讓登山而來的劉若竹與她夫君林道都微微一怔。

劉若竹看到他的樣子,怔了一下,有些恍神,一瞬間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言尚的模樣。

劉若竹目中微熱,微笑:“不管過多少年,我還是能在爺爺跟前見到言二哥呀。”

言尚與林道互相行禮,問他們夫妻:“你們剛回長安麽?”

林道說:“我與夫人昨天才回來,回來只是為了祭一下爺爺。休息兩日,我們便還是回河西。”

言尚:“想回長安為官麽?”

林道冷淡的面上浮起一絲笑,說:“不勞言相費心了。在外挺好的……我能和若竹多去收集一些古書,保護一些古物……”

言尚沉默。

半晌他輕聲:“你與若竹燒書的事,我知道了……全都燒盡了,沒有一本保存下來麽?辛苦你二人了。”

林道搖頭。他說:“數年心血付之一炬,看似辛苦;但這是為了救黎民,我和若竹都很高興。再好的、再珍貴的東西,都不如人命重要。”

劉若竹一直靜靜聽著自己丈夫和言尚的話,她望著墓碑,腦子裏想的都是昔日爺爺的音容笑貌。

她眼中又開始發酸,但她並不願落淚。劉若竹轉頭,借笑容掩去自己眼角的淚光,對言尚笑道:“言二哥,你知道麽,昔日我爺爺和眾相公們,還因為你打過一個賭。如今看來,他們都輸了。你快下山,找他們要獎勵!”

言尚便順著劉若竹的話:“什麽°?”

劉若竹笑盈盈:“張相公他們賭你三十歲時能當上中書舍人,我爺爺賭你三十歲時能當上宰相。但是你今年二十七,就已經是宰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