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2/6頁)

“我們只要關閉四方城門,最差的情況也不過是堅壁守城罷了。等到勤王兵來,長安不就得救了麽?

“何況即使一時間之間勤王兵打不退南蠻,按照長安的儲糧數,長安撐上一年都是沒問題的。既然如此,我更加不懂為何要逃了?”

內宦被他說的茫然。

韋七郎說的這般在理,條理清楚,邏輯冷靜,內宦都被說服,不知為什麽他們要逃……不愁吃不愁穿的話,他們逃什麽?

可是陛下要逃啊!

內宦支吾:“守城也許很難……”

韋樹打斷:“我守過城,我知道怎麽守城。我知道守城戰比攻城戰容易。只要守城方不降,攻城耗損絕非一二分!”

內宦半晌囁嚅道:“這是陛下的意思,郎君莫為難奴才。”

韋樹一哂。

他向來清淡的目中浮起厲色,他向前一步,手扶腰間劍的氣質如冰破玉河,讓傳話的內宦頻頻後退。

韋樹一改先前的和氣,質問:“劉相公屍骨未寒,為國而戰,陛下想的是逃?隴右破得那麽快,原因不知,陛下想的是躲?”

內宦噗通跪地:“奴才……奴才不知啊!”

韋樹不再理會這個內宦,他也不放這個內宦回去。他要家中衛士將這個內宦綁起來,急匆匆出門。第一時間,他登上了自己的大兄,韋家嫡系大郎韋楷的府邸。

韋楷在家中整理書籍和衣物,亂糟糟中,家中婦人孩童、仆從慌張無比。大難在前,所有人都被上位者的情緒影響,開始慌了。

韋樹被領到書房見韋楷,韋楷背對著他,嘲諷:“稀客啊!自趙五娘離京,巨源和我割袍,嚷著要和韋家決裂。今日怎麽有空登我大門啊?”

韋樹言簡意賅:“大兄,我們和解吧。”

韋楷一愣,回頭看他。

自來好看得過分的青年一身灰袍,因行來倉促而衣容淩亂,風塵仆仆。

韋樹面上卻仍是淡的,他問:“我想和大兄和解,想和洛陽韋氏和解。兄長告訴我,如何兄長才會諒解我,韋家才會和我之間再無罅隙?

“是要我下跪磕頭,還是要我付出什麽?”

韋楷望他半晌。

韋楷將手中的書放下,垂目淡聲:“巨源和韋家相抗了十年,都不屈服。抗婚,出使,為一女子和家族割袍斷義……如今怎麽突然就要和解了?”

韋樹言簡意賅:“國難當頭,小家爭鬥毫無意義。我與韋家和解,意求家族資源為我所用,大兄手中權勢與我合作。我私心厭惡韋家對我的控制,但是……韋家不過是大魏的小小一部分而已。

“太多人要死了,太多人死得不明不白。我願意和家中和解,只要……能夠救這天下!”

韋楷沉默看他。

韋楷說:“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我洛陽韋氏長存數百年的道理,便是從不理會這些事。”

不等韋樹辯駁,韋楷似走神一會兒,他又微笑:“但我韋氏長存數百年,亦是因為在每一次大的選擇中,我們都選對了。時勢造英雄,英雄亦適時。我韋氏一族每一次面對這種大潮流,都運氣極好,有族中子弟站出來,應了潮流,保我家族。

“我不知道巨源是不是這種人,但我不是。我既然不是,便應該為你們這些人讓位……這個時代,是你們的。我不占道。”

他走向韋樹,端詳著這個自己素來不喜的弟弟。他嫌這個弟弟是庶子,卻才華橫溢,自幼就有神童之稱。是神童也罷,但這個弟弟同時恃才傲物,誰也不理。家中的同輩人,都被韋樹的才能壓著,也被韋樹的傲慢激怒。

但是如今長大了,又經過了許多事,韋楷早已明白,他這個七弟,也許並不是恃才傲物,並不是瞧不起他們。

而是不擅交際,不會討好他們這些哥哥。

韋楷忍不住笑。

他說:“巨源,去做你想做的吧。需要什麽,韋家都為你開路。若是錯了,今日這一切,都有我擔著。”

韋樹向他拱手:“我不需要兄長替我擔責,我自己來。”

韋楷罵:“臭小子!

“還是這麽不會說話!”

韋家勢力遍布朝堂各部,也許最大的官官位不高,但是在六部的每一部都有韋家子弟擁有話語權,這便極為厲害了。

當夜皇帝被劉文吉擁著上車輦要逃出城,但是才出城門,隊伍便走不了。劉文吉通報皇帝,說是禁衛軍不肯走,禁衛軍被人說服,要與民同站,要守長安。

皇帝大罵不住。

但是禁衛軍不肯走,被禁衛軍保護的皇帝又怎麽敢走?

皇帝被劉文吉扶著手下馬車,躲在後面馬車中的眾妃嬪惶然。眾妃嬪中,嫻妃春華悄悄掀開簾子向外望。

她看到道上皆是兵馬,火光重重,劉文吉背對著他們。而迎面站在皇帝面前、不卑不亢的青年,她認出了是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