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5/6頁)

菩珠再次落淚,忽見她握住了自己的手,拿開衣袖,看著腕上還留著的那道明顯的傷痕,顯得吃驚而擔憂,急忙笑著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割傷的,不疼。況且早就好了。阿姆你莫擔心。”

安慰完阿姆,菩珠告訴她,他們將要去的地方。

“阿姆,往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阿菊含淚,笑著用力點頭,緊緊地抱住她。

夜漸漸地深了,菩珠終於和阿姆說完了想說的話,讓她先休息,自己對鏡,擦去面上殘余的淚痕,回到住的地方,看見李玄度回屋了,但沒睡,還坐在桌邊,就著燭火在看書。

她慢慢地走了進去,向他道謝。

李玄度擡眼,見她停在面前,一雙美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自己,滿是感激之色,便笑了起來。

“不必謝。我說過的,這也是我的事。你阿姆能平安回來就好。”說完見她還那樣立著,頓了一頓:“無事了便睡吧,明早還要行路。”

他放下書站了起來,走到床前脫去外衣,甩了靴子,躺下去便閉上了眼睛。

菩珠慢慢脫去衣裳,留睡覺的一件輕薄羅衣,吹滅燈火,像往常那樣爬上床。黑燈瞎火的,膝壓到了衣角也不知道,繼續爬,被絆了一下,手腳便失了平衡,竟撲到他的身上,胸前的柔軟,也不小心地壓在了他的臂上。

她感到他的身體仿佛一僵,但沒動,似在默默等她自己爬下去。

上郡那一夜後,兩人便再沒有一起過了。

是不是他太久沒有碰她的緣故,此刻這無意的帶了點小小親密的身體接觸,竟也讓她感到心跳有些加快,耳朵微熱。

她遲疑了下。

或是迷離夜色給了她莫大的勇氣,等到她自己醒悟的時候,她才發現她非但沒有從他的身上爬下去,反而伸出胳膊,輕輕地摟住了她身下這個仰臥在床上的男子的脖頸。

“殿下……”

她又聽到一聲低低的,似含著幾分細弱的咻咻氣息的嬌喚之聲,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片刻之後,感到他還是沒有動,卻也沒有將她推開。

“殿下……”

她鼓起勇氣,又喚了他一聲,聲音甜糯,好似一塊含進嘴裏便就融化的蜜糖。她閉上了眼睛,將微熱的面龐貼在他的胸前,張嘴,仿佛一只小獸似的,用齒輕輕地叼住了他的衣襟,往一側扯開了些,咬著他露出來的一片胸膛。

一雙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腰上,將她從他的身上輕輕地推了下去。

李玄度的聲音跟著也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他仿佛遲疑了下,低聲說:“姝姝,我要是沒記錯,這幾日應當是你易孕的日子。我知你想生個孩兒,但如今還不是能要的時候。等到了那邊我落穩了腳,咱們看情況再生,可以嗎?”

他頓了一下,又道:“往後你不用特意討好我,是真的。你放心,答應過你的,只要能做到,我不會食言。”

他說完,將她被他推下去後便就歪趴著沒有動過半分的一具身子給抱正了,抱她躺好,躺在枕上後,又替她蓋好被子,最後跟哄孩子似地摸了摸她的頭,道了聲“睡吧”,隨即收回手,輕輕地翻了個身。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一顆眼淚,從菩珠閉著的眼角悄悄地流了下來,落入鬢發。

京都郊外野村那一夜後來的那種感覺,又一次地朝著她襲了過來。

上郡馬場那一日,他的千裏相思一腔熱情,被她的無心無情給冷卻掉了。他現在是徹底地認清了她這皮囊下的真面目,從今往後,再也不會迷戀她了嗎?

聽他方才這一番話的意思,往後他是打算和她一直這樣相敬如賓地過下去了。他會對她好,負起他的責任,但她大約永遠也不會再有機會,聽到他像那日在紫蘿樹的秋千架下那樣,說心悅她,思念她的話了。

為什麽,她的心竟微微抽痛,連呼吸都是難以為繼的感覺。

黑暗中,她摸上了自己左手腕上那道或許需要很久才能褪去的傷痕,想起了阿姆今夜對自己說,她愛自己,她想保護自己,所以她的傷一點兒也不會覺得疼。

那麽她呢,菩珠在心裏問自己,她是不是也愛上了他,愛上這個名叫李玄度的男子?

所以那日,為了脫身救他,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傷害自己,就像阿姆一樣,半點兒也不覺得疼痛。

所以那日,她才會回答姜氏,她要和他一同出關,不願獨留京都。

所以今夜,她才想要和他睡覺,根本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是出於討好,或者出於生孩子的目的?

盡管他也沒說錯,從前她確實是那般想的。

她慢慢地張開眼睛,轉過臉,盯著身畔這仿佛已經丟下自己熟睡的男子的身影輪廓。

傷了他的心,令他一腔熱情冷卻,她後悔了,真的,但是後悔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