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黃泉有鬼(第2/6頁)

少蕓笑得像個天真的孩子,神采飛揚。

身邊那個一動不動的流浪漢,在她眼中,宛如天葬時被禿鷲啄食的枯骨爛肉。

趙思眼中波瀾不興,連眉毛都不曾擡一下。

“媽媽,那不是我爸。”良久之後,趙思才在黑暗中輕輕開口,眸光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因為……我爸兩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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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一個下午,詹台打電話給趙思。

電話裏的聲音比平常略微有些沉重,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雖然不知道你在不在意,但我想告訴你,你親生的父親上個月去世了。”

“秦福和他有生意上的來往,之前我曾經拜托過他注意你親生父親。”詹台輕聲說,“我知道你母親和你,一直都挺在意他的……現在他死了,不知道會不會讓你們心裏更好受些?”

趙思握著電話,久久說不出話。

她的心裏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隨時都要被憋得斷了氣。

生死交叉的脈絡,如草灰蛇線,細入無間。

那些陰謀和揣測,所有無端的設想,歸根究底不過是因為……遇上了一個瘋子。

本該“復仇”的她,還未來得及在母親的逼迫下實施那一個個“計劃”,就得知了“仇人”已死的消息。

本該是個好消息的。真的是。

可是偏偏最諷刺的是……她早已給母親種下魂網。

她母親少蕓永遠地失去了消化這個消息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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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她清醒,就知道我爸已經死了,就能平心靜氣好好過日子,還胖了許多。我們後來租了應叔叔的房子,她清醒的時候,還知道應叔叔喜歡她,想跟她一起過日子。”趙思緩緩說。

可是不清醒的時候,那出租屋裏又被貼上滿墻的鬼畫符。或血腥或藝術,或恐怖或古怪。

而少蕓手裏握一支朱砂筆,沾著不知道哪裏來的血,沖著膽戰心驚的女兒淡定地說:“……你說,警察會不會來捉我?詹台又知不知道是我殺了人?要是他來找我,我是抓他老婆逼走他,還是抓他兒子威脅他?”

如果真的是個瘋子,有一千種辦法可以解決。

可少蕓不是。

她心思縝密,想法執拗,行事膽大妄為,能堅持幾十年時間折出幻化成蟲蟻毒蛇的黃紙符……

她能殺人。

卻不知道自己殺的,原本是一個無辜的路人。

一個真正的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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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於是日日生活在恐懼之中。

她回到詹台和方嵐的家裏,仿徨地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

承君重恩,本應該湧泉相報。可此時此刻,她卻不知道那個如定時炸彈一樣的母親會對詹台和方嵐做出什麽。

趙思跪在地上,將糯米和綠豆噼裏啪啦地灑在每一個角落,桃木雕埋在靠窗的花盆裏,紫金鈴掛在窗棱上,隨著風的吹拂而輕輕搖擺。

“桃木辟邪,紫金驅魔,糯米和綠豆能正氣……”

她咬破指尖,滴入銀杏符水,一點點畫在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墻壁,雪白的衣櫃門上。

“拆字符可免口謗欺淩,免小人迫害……”

趙思的神情肅穆,臉色泛白:“無論我媽做了什麽,請你們……一定要平安。”

那張破穢符被她悄無聲息藏在了詹台和方嵐臥室的席夢思中,就在他們日日睡著的床墊之下。應先生的出租房裏,灶台下也被她藏好了兩張破穢符,每天晚上,只有將“保平安”三個字在唇齒間念叨數十遍,她才能緩緩閉上眼睛。

趙思不敢直言她擔心小海會有危險,只能苦勸詹台在再度帶方嵐避世研究魂網之前,將金剛杵留給她。

“……你知道的,我一個女孩子晚上走夜路很危險,留我一個法器防身,我會安心一點。”趙思眸光如水,盈盈欲滴。

詹台揚起了眉毛,眼光探究:“……你上次求我把你安排到老王的公司,不就是圖輕松嗎?怎麽?現在連他們單位也要加班了?”

趙思不敢與他直視,聲如蚊蚋:“我就是總覺得方達大廈那個地方,陰氣太重……”

詹台想了想:“這倒是的,但你一直在七樓的話,倒還好。那地兒我跟老王打過招呼,女廁風水改過,也留了破穢符在那裏,不必太過擔心。”

“我還是想要金剛杵。”她擡起頭,臉漲得通紅,泫然欲泣道,“你知道我的性格……從小就沒有安全感。”

詹台長嘆一聲,站起身,將收在抽屜裏的金剛杵遞到了她的手中;又順手將他的手機放了進去。

“你不帶電話嗎?”趙思若有所思。

詹台頭也未回,微笑著說:“不必。因為我和阿嵐一秒都不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