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黃泉有鬼(第4/6頁)

趙思垂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碗裏一粒粒的白米。

她不允許自己辭職,到底有什麽盤算?

她要安排什麽樣的好戲?什麽時候動手?又會連累哪些人呢?

這樣的日子到底還有沒有盡頭,忍無可忍的時候……又能夠做些什麽呢?

趙思沒有辦法再在公司留下去,當這個公司裏出現了一位正直善良、真切關心她的好人時。

她把破穢符折成小小的紙包,遞到了萬傑手裏,神情惶恐得像是要從妖魔鬼怪身邊逃離。

“如果……如果有人來找我,或者有人說了什麽關於我的奇怪的話,你……千萬要記得通知我。”她一遍又一遍叮囑萬傑,“還有,破穢符千萬不要離身。不管看到什麽東西,都不要害怕……”

那天下午,小徐的臉上滿是算計,支支吾吾地走到她的辦公桌前。

趙思將計就計站起身,體貼地笑,掌心裏卻捏著一小包雞血。

小徐捧著腰,戰戰兢兢地站在藍色的瓷磚上。

趙思體貼入微地彎下腰,雪白的側臉越壓越低。她的食指攥緊,指尖尖在放了雞血的符紙包上狠狠一彈,彈出薄薄的一層煙灰。

煙灰散逸,她驚聲尖叫,手掌捂在額頭上,卻擋不住猩紅色的鮮血從指縫中流下。

即便是做戲,她也稍微用力,在額上淺淺劃了一道傷。

此時傷口有些刺痛,眼前一片嫣紅,趙思煢煢孑立,心底悲涼得像冬日裏枯萎的池塘。

親不似親,愛亦無愛。繁華世間,是不是只有她注定一生踽踽獨行?

那天晚上,趙思一身疲憊,臨近半夜才回到家。

灶台冰冷,腹中饑餓,她隨手撿起砧板上的半根黃瓜,猶豫了一秒,輕手輕腳看自己放在水池底下的陶罐。

陶罐裏放著她親手畫下的雪白的破穢符,觸手可及,沒有一角破損。

趙思這才放下心,狠狠地嚼著那早已沒有一絲水分的黃瓜。

母親少蕓躺在床上,發出微微的鼾聲。

趙思額上的白色繃帶,包得有些誇張。

她走到母親的床旁,緩緩蹲下身,輕聲說:“媽媽,我受傷了,之後幾個月在家休息,陪在你身邊哪裏都不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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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無可去,逃無可逃。

趙思心如枯槁,守在四方天地小小的空間裏,膽戰心驚地擔憂著母親和應先生的交往。

直到小海和茉莉在朱校長家裏看到水晶擺台,順藤摸瓜找到方達大廈自己的公司。

萬傑打電話給趙思,她躲在廚房的角落小聲接聽。

掛了電話轉過身那瞬間,卻看見少蕓正正站在自己身後,深邃的眼眸如一汪黑潭,一句話也沒有說。

“如果那一天你沒有在銀行……恐怕應先生也在劫難逃。”趙思看著小海,輕聲說,“應先生出事之後,我想,你們應該遲早會找過來的。”

而小海和茉莉,的的確確找到了她。

趙思在最初的無措之後,深深感覺松了一口氣。

她從台階上站起來,眼前突然黑了一陣,身形微晃了一下,就已經被小海伸手扶住。

他的身上有最清新的氣味,像雨後初霽草木萌新,讓人情不自禁地從心底生出些新的盼望。

太陽已經落到了山底,四合院裏天色黯淡。

就在趙思住著的最朝北的房間旁邊,還有一扇綠色的小門。

她在門前站定,終於下定決心,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屋內一片黑暗,可是就著門外昏黃的路燈,小海也一眼就看見了床上那個鼓起的身影。

短短幾天沒見,少蕓圓圓的臉瘦了一大圈,腳上被透明膠帶纏了一圈又一圈,目光呆滯地躺在床上。

那透明膠帶像是從來都沒有拆下來過,黏性不夠就在原本的基礎上再纏一圈,層層纏起,像是在腳腕上鼓起巨大的包。

少蕓的胸前穿著精神病院常見的束縛衣,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連整張床都被松緊帶繃得緊緊的,仿佛在束縛一個重病人。

本該是白色的束縛衣,胸前卻斑駁不堪,殘留著粥湯的痕跡。

屋子裏面有一股古怪的臭味,小海的目光掃向少蕓身下鼓鼓囊囊的墊子,輕輕抽了一口氣。

饒是心理早有準備,看到這樣的情形還是讓他心頭微顫。

都說這個世界上最難處理的是愛情。

可是小海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愛情於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

是願望,是渴求,是認準了一個人,就一定要是她,哪怕錯半根發絲都不行。

可對他來說,最難處理的……是父母恩情。

八歲之前,在那些難熬的歲月之中,他明明知道反抗是一個選項,明明知道當母親李巧爛醉如泥不省人事地癱倒在床上,那時的她脆弱得還不如他一個幾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