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外面人頭湧動,群情洶洶。

秦雪嫣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梁家這是豁出去了,拼著得罪福襄,鐵了心不讓她走。也是,讓她在這種情況下被強行接走,武威伯府的臉面往哪裏擱?

雙魚也露出焦急絕望之色:福襄郡主此來,只帶了兩個小丫鬟,一個大夫,怎麽看都不可能突破這麽多人的阻攔,帶走自家少夫人。難道今兒她們離開的希望還是注定會落空?

年年神色倒沒多大變化,看了琉璃一眼。琉璃會意,對著同來的琥珀笑吟吟地道:“今兒我可算開眼了,沒想到小小的武威伯府,竟連仆婦都不怕死。”

琥珀聲音清脆,配合默契:“可不是嘛,沖撞郡主,乃是殺頭的大罪。”

“殺頭”兩字一出,喧鬧聲頓時小了許多。

琉璃道:“何止,不遵郡主之令,試圖脅迫郡主,這可比沖撞嚴重得多。郡主看在姻親的份上本不予計較,他們偏要得寸進尺,到時人頭落地,休要怪郡主狠心。”

兩人一唱一和,說得在場諸人面面相覷,心中戰戰:她們說的真的假的,這麽嚴重?

年年懶洋洋地托著腮,粉面含笑,雪白的指尖上,染了豆蔻的指甲分外嬌艷:“說得這麽唬人做什麽?”

眾人略略松一口氣:原來是唬人的,就說嘛,怎麽可能這麽嚴重?

年年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砍頭就不必了,到時和五城兵馬司打個招呼,一人一百下殺威棒也就差不多了。”

“一百下”,“也就”?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真打了一百下,人都打爛了,能不能活下來也要看運氣了吧?還不如直接砍頭,給個痛快呢。

一時間,外面雅雀無聲,個別機靈的開始悄悄後退,試圖溜走。

蔣氏捏著帕子,強自鎮定道:“郡主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區區下人豈敢冒犯郡主,不過是護主心切。”

她這麽一說,有些仆婦膽氣又壯。

年年嗤笑一聲,沒有理會她。

琉璃和琥珀講悄悄話:“好生奇怪,這些人有沒有冒犯郡主,不是郡主說了算,難道是她說了算?”

琥珀也悄悄道:“世子夫人糊弄人呢。她這就不厚道了,自己躲在後面,鼓動下人送死。”

兩人的悄悄話說得還挺大聲,剛剛壯了幾分膽的仆婦一想,果然是這個理啊,看向蔣氏的神色都不對了。人人縮了脖子,不敢再出頭。

蔣氏的臉都青了,一時手中的帕子幾乎扯攔。

年年望見她猙獰的面容,嫌棄地皺了皺眉:忒醜。悠然對雙魚道:“你只管收拾行李,我倒要看看,有誰敢攔我?”

雙魚眼中生光,大聲應了下來。

蔣氏又氣又急,心中焦灼無比:伯夫人將應付福襄郡主的事交給了她,是出於對她的器重和信任,可眼看著,她就要把事情辦砸了。真要讓福襄郡主含怒把懷孕的弟妹接走,宣揚出去,這笑話就鬧大了。到時候,她該怎麽向伯夫人和五弟交代?其他妯娌又會怎麽看她?

可福襄郡主蠻不講理,油鹽不進,硬來顯然是不成的。真惹惱了她,自己還是吃不了兜著走。

“五弟妹,”她無計可施之下,頭一次向秦雪嫣服了軟,“我做嫂子的從前有不到之處,還請五弟妹多多包涵。五弟確實混賬,我會讓世子教訓他,向你賠不是。你有孕在身,現在回娘家,那不是給外人看笑話?你總是梁家的媳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看在母親份上,看在梁家的聲譽上,休要負氣。”

秦雪嫣垂著眼,神色冰冷:“嫂嫂覺得我是在負氣?”

“瞧我,這張嘴笨的。”蔣氏佯打了自己臉一下,“五弟妹受委屈了。千錯萬錯,都是五弟的錯,難怪五弟妹心灰意冷,只求你再給他一個機會。你不顧念他,總該顧念腹中的孩兒。”

聞言,秦雪嫣震了一下,瘦得硌人的手慢慢落到隆起的小腹上。

蔣氏見有門,添了一把火:“你總不希望孩子出生就和他父親,和整個梁家壞了關系。”

年年聽得心中冷笑:蔣氏,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說到最後,又開始拿孩子的未來威脅秦雪嫣。

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

這個時代的女子,終究處於弱勢,孩子若失了父族的庇護,母子倆今後的路都會艱難重重,更何況,秦雪嫣還攤上了那麽一個拖後腿的父親。秦豐雖然是個好哥哥,但能力有限,又是個短命的。她雖然能帶秦雪嫣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家,卻不可能包了她的未來。

端看秦雪嫣怎麽選擇了。

秦雪嫣低頭輕撫小腹,聲音輕柔,神情堅毅:“我跟郡主走。”

*

秦豐吸取教訓,生怕長樂侯如從前一樣,堅持趕秦雪嫣回武威伯府,沒敢帶秦雪嫣去長樂侯府,而是將她安置在了自己的一處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