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守城(第2/5頁)

潘航卻在此時鳴鑼,退兵!

片刻後,易銘沖出帳外,遠遠看見蒼青色的軍隊逶迤隱入山林。

她沖到高處,看一眼對方行軍方向,思考片刻,臉色發白。

“糟了!”

……

城門在炮火的洗禮下不斷震動,撼得城中地面都在微微顫動,偌大的湖州城漸漸彌漫開令人鼻尖發嗆的火藥氣味,不時有飛石呼嘯著越過城門上的天空,再在地上和城墻上砸出灰煙彌漫的深坑。

唐軍發箭巨萬,用迅猛如雷霆的密集箭雨,壓下城頭同樣悍厲的對抗,城頭地面上的殘箭鋪了厚厚一層。城下沖車上載著三人合抱的巨木,惡狠狠沖向厚重城門,城下無數士兵頂著城頭開水礌石火把飛箭,架起雲梯,舉著盾牌不顧一切的向那高度遠超一般城墻的城頭攀爬,城頭覆蓋厚冰,很滑,唐羨之急令隨軍工匠在雲梯之上釘上長釘,刺入冰層固定,士兵們如螞蟻般將整個城墻覆蓋,青黑色城墻上密密麻麻都是蠕動的人頭,落下一批立即又覆滿一批,頂著寬盾牌一路滾過的士兵,在城墻腳不住填埋火藥,往往填到一半便被冷箭射中死去,然而立即有人繼續接上,那些無限殺傷力的暗線在點燃後冒出噝噝的火花一路逼向寬厚城墻,如巨錘一般,悍然將灌了米漿的青磚凝著冰雪大面積粉碎。

血肉零落,人命如草,鋼鐵血火交織的騰騰殺戮場裏,如潮如浪的喊殺聲裏,湖州守軍漸漸開始死傷慘重,緊急訓練的百姓開始被拉上戰場。還有很多人奔上城頭,用自家的磚頭瓦塊,路邊的石頭木條,以及那些鐵鍁刀斧那些平日裏伺弄菜地的家什,砍殺向那些入侵者。

這一波戰爭,持續了三日夜,三日夜裏,張鉞親守城頭,被投石砸傷,林飛白打昏他命人架走。小腳張夫人沖上城頭死戰不退,林飛白如法炮制。

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只有他自己一直站在城頭上,其間被流矢所傷,他依舊沒挪一步,站在城墻邊,一邊接受軍醫拔箭裹傷,一邊面無表情將一個爬上城頭的士兵一槍捅死。

唐羨之站在對面軍營大帳裏,也三日夜未睡。一直盯著城頭,指揮著士兵輪番攻擊,身邊將領在低聲勸說他放棄湖州,轉攻平州。平州現在成了空城,拿下會很容易,而林飛白棄平州救援湖州,平州失陷,林飛白必然要被追責,如此也便輕松解決了他。雖然攻打平州相對繞路,但總比耗在湖州這裏好。

唐羨之並不理會。

如果此刻半途而廢,去了平州,將來才有可能腹背受敵。

因為那三萬精兵,只能拖延,無法全殲,遲早會在背後出現。

他現在打殘湖州,才能避免未來被幾州夾擊,令南下之夢半途折戟。

但這三萬精兵的存在,太過匪夷所思,幾乎所有將領都想不明白,燕綏文臻哪來的這麽多兵?

有親兵匆匆進帳,傳遞了一個消息,帳內將領霍然驚起。

“什麽!有一支軍隊進入橫水了?這是哪來的軍隊!”

“怎麽辦,家主,我們要不要回軍救援?”

“必須回啊,我們的家小,都在那裏!”

唐羨之緩緩直起身。

來了。

燕綏文臻麾下,果然非同凡響。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輿圖,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笑意。

“不回。”

“小樓會攔截他們。”

“小樓不是……”

“黑湖起白樓,白湖生黑樓。誰說白樓毀了,唐城便沒了力量?”唐羨之淡淡道,“傳令下去,啟動黑樓。”

……

在潘航領著那三萬軍,越過橫水,準備呼嘯於唐家地盤上時。

唐城內,黑湖湖水嘩啦啦流走,而在重重樓閣之後,一處漢白玉廣場忽然凹陷,隨即漸漸灌滿湖水,托出一座平台。

平台之上,黑色高樓,飛檐鬥角,巍巍沉默。

白水中黑色倒影微微晃動,行出無數紅衣人影,步伐輕巧,面目冷淡,腰間闊劍如薄鏟。

……

又一日,又一輪進攻被打退。

在城頭已經五日夜的林飛白忽然晃了晃。

被他身後的親衛及時接住,親衛一看林飛白臉色,便驚了一跳,正要呼喊軍醫,卻被林飛白捂住嘴,隨即林飛白便暈了過去。

親衛知道他的意思,不敢聲張,悄悄將人背下樓,休整過一輪的張鉞和湖州府白林繼續守城,張鉞命軍醫給林都尉好好瞧瞧,軍醫把脈後道舊病未愈,新傷又生,頂風冒雪,長期作戰,耗損過大,實在不能再勞累受寒了。張鉞立即將林飛白安置在刺史府,並不許任何人和事去打擾他休養。

林飛白再睜開眼睛時,覺得眼前昏亂,心跳如狂,胸腹之間火燒火燎又空空蕩蕩,而渾身毫無熱氣,像被寒冰凍了一萬年。